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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他仰天大笑起来,那笑声远远地传扬开来,在群山之间不断回响。阳兰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得现在的龙自在,与那一天在海上漂泊时的周蓝明分明有几分相似。她对龙自在一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她不讨厌他,甚至还有一种隐约的喜欢。即使刚才差点失身于他,这种喜欢也没有因此消失。此时他言语中决绝而壮烈的意味,让她泪流满面。

  听了龙自在的话,一向冷面的常玉也一反常态地沉吟片刻,缓缓地道:"不错,这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他凄然一笑。这一笑中的凄怆和无奈,让一向老成的龙自在也为之一愣。

  常玉看着龙自在说:"龙盟主,今天这一战,不管谁胜了,对阳兰都要好好相待。我知道你爱她,你和我舅舅一样,爱她多年了。虽然我一直不怎么相信你在阳府说的话,也不相信阳兰就是你们所等的那个杨兰,不过,这已经不要紧了。如果你赢了,记得你现在对阳兰的爱,不管过了多久,也不管她是否让你失望,你都要始终如故,永世不移!"

  龙自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道:"常玉啊常玉,这话用得着你一个少年郎来教我吗?"接着他一板脸,手中剑直指常玉,肃然回答道,"好!如果你赢了,你也好好对她吧。"说到这里,他忽然又咧嘴一笑,不无嘲弄地道,"少年的心,最易动情,也最是多变。只希望你能把阳兰让给你舅舅。阳兰嫁给他,可比嫁给你让我放心多了。"他看了看常玉,又冷冷地道,"来吧!"

  常玉也缓缓地拔剑,指向龙自在。两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对方,手中的剑凌空遥指。

  阳兰睁大眼睛看着两人,她知道这一战是势在必行了。

  忽然,她眼前一花,两人同时一动!只见空旷的峰顶上,两道人影开始动了。他们身子微躬,脚下踩着步子缓缓游走,两眼却紧紧地盯着对方,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凛然的杀气来。那杀气阴森、惨烈而充满张力,似乎丢一粒石子进去,都会在他们的气场中变得粉碎!

  两人实力相近,因此都十分小心,神情专注。似乎外界的一切,包括阳兰,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有眼前的这个对手,还有手中的这把剑!

  阳兰看了一会儿,正觉得心慌得厉害,忽听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呼喝,紧接着,两道闪电般的身影,一青一白地向对方直撞而去,转瞬间,兵器交鸣声激烈地响起来!

  在不绝的响声中,常玉一口气向龙自在攻出了数十剑!龙自在一一挡住,手肘下沉,闪电般地向常玉的胁下刺去一剑。这一剑去势极快,眨眼之间,锋芒便到他的腋下。常玉深吸一口气,身子凌风飞起,一个倒翻躲了开去。

  他人还在空中,龙自在脚尖一点,身子横掠而去,又一剑指向他的小腹。常玉身处空中,无可借力,在阳兰惊恐的眼神中,身子陡然一沉,整个人像被重力拉扯一样,急速下坠,龙自在掠向他腹部的那把剑便落了空。但是,龙自在手中的剑忽然如蛇头一样,诡异地拐了一个弯,紧跟着刺向常玉的胸口。

  阳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来,电光火石之间,常玉手中的剑朝地上一点,借势向前方直冲而出。几乎就在同时,龙自在的剑尖刺到他身上。

  嗞嗞声不绝于耳!龙自在那一剑割在常玉的侧腰部,随着他向前急驰,一转眼就把他的长袍撕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阳兰正在恐惧着,却看到常玉笔直地向前飞出两米后,僵硬地站直在当地,身上没有血迹,脸上表情也没有变化,手持长剑冷冷地看向龙自在。直到这时,阳兰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已接近极限。龙自在那三剑攻击得极其巧妙和快速,以常玉的身手,居然一开始就三次陷入几乎必死之局,又三次死里逃生。她怕龙自在一剑就杀了常玉,她怕自己来不及施法,就会有人死去,就如同那时的周蓝明一样。

  常玉也开始有些紧张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与龙自在之间的差距。纵使现在他们功力相差无几,可是论起江湖经验和攻击力来,他却是差得太多,以至一上来就连遇杀招而无还手之力。

  龙自在没有乘胜追击,居然停了下来,手指在剑面上一弹,淡淡地道,"不错!在我的连环三招之下,还可以平安无事,怪不得人人都说你是当今少年中的第一高手。"冷冷一笑,眼睛寒光直射,"不过,光凭你现在的身手,还不足以成为我的对手!"

  说罢,他手中还在弹晃的剑尖忽然一闪,如蛇一样极为飘忽地向常玉的脸上直弹而来。常玉急急地把剑向上一挡,却在格挡之中发现自己所挡的不过是一道幻影,另一股寒意却直向左侧胸口直刺而来。他急忙沉肘,剑柄顺势一按,叮的一声压在龙自在的剑尖上,身子向一侧急速退开。

  龙自在一击不中,当下哈哈笑道:"不错!举一反三,这一退相当不错!"嘴里说着,他的身子如影随形地向常玉直逼而去,转眼间又是一招连环花雨使出,把常玉的胸腹全部笼罩在剑下。

  龙自在这一招连环花雨,端的是使得滴水不漏。转眼间,常玉的胸腹处就变得模糊起来,那地方只看得到一片剑光银雨。在常玉眼里,每一处光点,都是杀机!每一个光点,都直指自己的要害!他想后退,却发现根本就不能退,因为那剑雨中有不少变招,分明就是针对他后退和侧移而使出,当此之时,只要他一退,马上就会陷入死局中。

  好在常玉也算有所阅历,特别是那次被隐教所擒后遭受的屈辱和压力,让他懂得了平静和等候,懂得在逆境中保持平静的心态。面对无边剑雨,他忽然心神一动,深吸了一口气,手中的剑一弹,剑尖直向剑雨中的一个亮点弹去。

  当下只听得龙自在哈哈一笑,剑招一变,遍布在常玉眼前的剑点已经消失不见了。映入眼中的,是刺向他胸口而来的笔直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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