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　>　金缕衣 (静言思之)　>	上一页　　　　下一页
六四
大少奶奶则是一件大红褙子，宽袖圆领，前胸绣满散花，后背是盘茎莲花藻井图案，衣袖还镶有狐皮。下着碧青百褶裙，用羊脂玉佩压住裙边。头上是高高的望仙髻，四蝶穿花的金钗富丽堂皇，还有一支点翠的金凤步摇，凤口里含着一串莹润的珍珠，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手上一对雕花的羊脂玉镯，和裙边的玉佩相映生辉。看上去真是雍容华贵、艳丽动人。 　　不一会儿，赵姨娘也到了。穿着上次那匹鹅黄色折枝菊花缎子做的衫裙，头上的首饰也甚是华丽，两颊的嫣红更衬得一张脸姣若春花。 　　清扬和齐如璋来得最晚，两人从外面进来，都穿着厚呢的斗篷，上面还有没化完的雪珠。 　　脱下斗篷，齐如璋一改平时多穿蓝黑两色的习惯，穿了一件墨绿色夹银丝织成的暗色云纹长袍，态度悠闲，显得十分沉静。 　　当清扬脱掉斗篷露出里面的衣服时，纨素第一个冲过去，不可置信地拉着清扬左看右看："二嫂是你吗，我都快不认识了。" 　　其他人眼中也是一片惊诧，连大少爷也露出讶异的神情，这个从来都毫不起眼的弟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光彩照人了？ 　　清扬穿着那匹珠灰色软缎做成的窄袖褙子。珠灰的褙子上，从左肩到右下摆，纷纷扬扬地开着一树梅花。这一树梅花绣得极其别致，不拘泥于平常的配色和花形。竟是用铁灰色丝线绣的梅枝，枝条遒劲盘旋，造型偏于瘦硬，颇有吴道子的铁钩银画之风，而梅花则是用极淡的粉色丝线绣成，重重叠叠地开在肩上胸前，中间的花蕊却又是妖艳的桃红，于星星点点中，透出一丝热烈。 　　从肩往下，到了裙摆处，梅枝渐渐变细，直至淡淡隐去。整个裙摆全是落花，一片片，一朵朵，一层层。一条裙子上，梅花仿佛经历了两个季节，从上面的蓓蕾初绽，到下面的凋谢零落，越到下面，花瓣的颜色越深，花朵越大，最下面更大至铜钱大小。这匹缎子本来是流云万福的图案，云朵集中在下面，清扬干脆把整朵的花绣在云朵上，暗色的云纹上粉色的花，远远看去，花儿像是漂在水上，正面的，半侧的，正在落下的，被风扬起的，千姿百态，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转到背后，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梅枝已经细成若有若无的一根，枝条上银色的雪闪着熹微的光。梅花零星地打着苞，一只娇黄的小鸟，衔着一枝绯红的梅花，憩息在树上。一片淡雅中这样的一点娇黄，一点绯红，整个画面立刻显得生机勃勃，那只小鸟仿佛活过来冲着人鸣叫一般。 　　褙子的门襟只开到胸前，门襟和衣袖用银鼠皮镶滚了，毛茸茸的，轻盈俏丽，又透出几分华贵。清扬今天少见的做了浅浅的装饰，头上单戴了那支荷叶蜻蜓的簪子，两片白玉的秋叶耳坠在灯下发出柔润的光泽，和手上的白玉手镯浑然一体。走得急了，清扬的脸色有点发红，却越发显得风姿楚楚，清丽动人。 　　"二弟，弟妹的衣服在哪儿做的？我看京城最大的绣庄绣出来的，只怕也没这个手艺。"大少爷忍不住问道。 　　"大哥过奖了。"齐如璋淡淡地说。 　　"真想不到，张妈什么时候做得这么好了，平时倒看不出来。"大少奶奶瞟了清扬一眼，脸上明明在笑，可眼里却有说不出的冷。 　　赵姨娘讪讪的，站在那边没有过来。 　　人都到齐了，大年初一第一件事就是向长辈拜年。齐夫人坐在大厅正中的椅子上，儿子媳妇女儿逐一过来给她磕了头，她也把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发了下去。然后是下人给主人磕头和家人之间互相拜年，齐府人虽不多，但一时间整个大厅也是热闹非凡。 　　拜年已毕，时辰到了，是时间祭祖了。齐夫人等一行七人穿上斗篷，打着伞，领着丫头婆子往齐家宗祠去了。 　　刚到宗祠，就听得鞭炮声响了起来，早有下人从里边迎出来，水果素点心俱已供上，香烛也预备好了，只等行礼。宗祠是清扬早已来过的，如今却有所不同，原来只是摆祖宗牌位的供桌上方，此刻正悬挂着齐家的家谱，应该是除夕夜挂出来的。 　　齐夫人居中，其他人按男东女西方位站定。待齐夫人拈香下拜后，众人方按顺序一一跪下行礼。行礼已毕，众人悄无声息地从祠堂出去，回到正厅。 　　初二是回门的日子，大少奶奶一早就和大少爷回侍郎府去了。齐如璋要在家等陆老板的消息，自然不能出去。赵姨娘父母都不在了，只有一个舅舅住在京城，平时来往也不多，也就是一年回门的时候才去看一看。 　　走了几个人，齐府里骤然清静了许多。一连几天睡得晚，清扬的精神难免有几分不济，再加上房间里暖融融的，渐渐地就盹着了。没想到这当儿，会等来了哥哥的信。 　　孝文在信中说，母亲的病情还算稳定，让清扬不要担心。因为当铺公干，自己正月期间要来京城一趟，本来以为清扬要回门，还在遗憾路上错过了不能见面，现在既然如此，近日内一定来齐府登门拜访。又隐约提到茶叶的事，说是见面之后细说。清扬看完，高兴得眉开眼笑，又把这事告诉了齐如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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