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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表哥，这么多人，要不我先走了。"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清扬眼中透出为难的神情。 　　江传礼却没注意到这些："哎，正聊得高兴，怎么就走了呢。" 　　"是啊，出来一次不容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楚慎行对着清扬探询地说。 　　"正好，小店后面有一间静室，是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几位若不嫌弃的话，何不移步后堂。"一直站在一旁没说话的书局老板开口了。 　　"好啊，那我们就去后堂，这里也太闹了，话都不能好好说。"江传礼说完，侧过头看着清扬，"不知齐少夫人意下如何？" 　　清扬没想到老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本想拒绝，又看江传礼那副样子，觉得盛情难却，一时间倒犹豫了。清扬向表哥那边望去，一眼看见表哥鼓励的眼神，迟疑地点点头。 　　"三位请随我来。"书局老板在前面领路，大厅旁边有一个侧门，从侧门进去就可直通后堂。走到侧门边，清扬忽然想起纨素在外面还没进来，怕她找不到自己。忙把阿萱叫到一边耳语几句，让阿萱守在门口，见纨素进来马上通知自己。 　　书局后面的静室虽说不大，却也收拾得颇为雅致。花梨木的书案上，端砚、湖笔、徽墨、宣纸无一不精美，看来书局老板也是个风雅之人。案上还有一幅未写完的字，走近一看，却是江传礼的手笔，看来江传礼和书局老板颇有交情。 　　三人被安排了位子分别坐下，老板又让人上了茶方才离开。 　　"听楚兄说齐少夫人擅写卫夫人的簪花小楷？" 　　"谈不上擅长，只是自己没事练着玩罢了。" 　　"齐少夫人太客气了，看夫人刚才对在下字帖的评点，就知道夫人是个行家。只是卫夫人的字虽适合女子所习，但卫夫人字里的神韵，所谓'卫夫人书，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又如美女登台，仙娥弄影；又若红莲映水，碧海浮霞'却不易做到。夫人以为如何？" 　　清扬笑道："卫夫人家学渊博，从小师从名门却又不拘泥于法度。她的字在钟繇自然流畅飞扬瘦劲的基础上，又多了一种清婉灵动的味道。我想，这应该和她本身是女性有关。身为女人，她的字带有清丽妩媚的女性风格；又因为她自身的气质，使她的字妩媚而不柔靡，清丽而不妖媚，平和自然，丽质天成。这种境界，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江传礼大惊："哎呀，我今天才算知道什么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楚兄，齐少夫人这样的见识恐怕连你我都未曾想到过。如果说这样的叫练着玩玩，我看天下有多少人笔都不敢提了。" 　　楚慎行一脸骄傲："现在你知道我所说不虚了吧。我这个表妹呀，惯会谦虚。要我说，她的字比那些坊间付印的也不差。" 　　"表哥别说了。"清扬嗔道，"说出来让人笑话。" 　　"有什么笑话的，他不信，写出来给他看看。" 　　"哈哈，正合吾意。"江传礼拍手大笑，急忙摊开纸笔，"我拭目以待，希望楚兄不要反悔。" 　　"表哥你……"清扬瞪了楚慎行一眼。这个表哥，自己不拘形迹也就罢了，居然把我也扯了进去。女儿家的笔墨，能随便传到外面去吗？看江传礼志在必得的样子，倒让清扬犯起愁来。 　　看着清扬责怪的眼神，楚慎行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不过话已出口又不好收回，只好硬着头皮对江传礼说："仲则，你不是一直找我要一幅画吗，今天我就把这个画债还了吧。不过，表妹的字，就算了吧。" 　　"不行。画也要，字也要。楚兄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江传礼笑得得意扬扬，"楚兄放心，闺阁中的笔墨不能流传到外面，小弟再不懂事，这个规矩还是知道的。" 　　听到这话，清扬眼前一亮，把楚慎行拉到一旁说了几句，听得楚慎行点头称是。 　　"既然如此，表妹，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吧。"楚慎行说罢，提笔就画。 　　楚慎行为人旷达不羁，没想到画画的笔法却是秀润清隽。 　　初冬寒冷的群山中，一条萧索的古道，枯瘦遒劲的老树在风雪中茕茕孑立。树旁是深深的山涧，已届初冬，山泉早已不复夏日水势，只余一股细流，在涧中寂寥地流淌。远方的天空，偶尔掠过一只小鸟，古道上，一个砍柴的樵夫正背着柴，艰难地向山顶走去。 　　楚慎行一气呵成，扔下笔笑道："去年冬天游历了天台山之后，俗务缠身，一直没能画出来，今天也算是了了这个心愿。只是时过境迁，只怕没画出景致中的十分之一二。" 　　"表妹。"楚慎行指指画，做了个手势。 　　清扬也不推辞，提起笔来笑道："表哥既然去的是天台山，那我就题一个应景的吧。"遂提笔写下寒山的《杳杳寒山道》。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 　　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 　　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 　　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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