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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那个伙计叫大成，想预支三个月的工钱给母亲看病。齐家的规矩是只有管事以上才能预支三个月的工钱，其他人只能预支一个月的，王掌柜就没答应。大成磨磨蹭蹭地不肯走，正好遇上了也来庄中支钱的大少爷。 　　齐夫人有规定，庄上应酬每人每月支出不能超过三次，大少爷这已经是第四次了，王掌柜就没敢给他。大少爷正好一肚子气发不出，大成就撞到了枪口上。不仅大成，连王掌柜也不能幸免。 　　"你做得很好。规矩是不能坏的，不管是什么人。"齐如璋点点头，"现在，你去把大成叫过来。" 　　王掌柜点点头去了。不一会儿大成出现在齐如璋面前。 　　齐如璋仔细询问了大成的情况。大成名叫罗志成，从山西大同来京城刚半年，因为以前在商铺里干过，才进了齐氏绸缎庄。但他主要是在后面打杂，所以齐如璋几乎没见过他。 　　"在商铺里干过，做什么的？" 　　"小人以前在商铺是管分类盘点清货记账的。" 　　齐如璋把一张货单放到罗志成面前："是吗？来，看看这批货怎么分类上账。" 　　罗志成看了一下，先把货按材质分为大类，下面又按花形、颜色分为小类，后面还有入库数、出库数和最后库存数，最后还有一个附注，专门记录收到时有质量问题的面料或退换货记录。齐如璋接过来一看，见上面的字虽不甚好，但经过这样一梳理，整张货单清清爽爽、一目了然，连库房的库存数量都能及时地反映出来。齐如璋心下一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仿佛若无其事般地说："前段时间差一个记账的，你既然做过，怎么没让你去试试？" 　　"小人嘴笨，不会说话。"罗志成嗫嚅着，脸涨得通红。 　　"好吧，你先下去吧。"齐如璋挥挥手让他走了。 　　下午，齐如璋叫来王掌柜，让他查一下罗志成的地址和每月的工钱。打听清楚情况后，齐如璋把罗志成叫到自己面前，让他再做几篇账目。 　　其实这几篇账目是庄上以前的流水账，其中涉及货物的买卖、退换、内部调度以及毁损赔偿等，内容十分复杂。不一会儿，账目做好了，齐如璋拿过来一看，仍然做得清清楚楚。 　　罗志成忐忑不安地看着齐如璋，不知他要说什么。 　　"做得很清楚，你以前学过？" 　　"没有，以前在商铺里管记账的时候，自己瞎琢磨的，让少爷见笑了。" 　　"不错。以后你不用再搬货了，到里面来管庄上的库房记账吧。工钱先维持不动，做熟练了再涨。" 　　"谢谢二少爷。"罗志成深深一揖，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 　　"还有这个。"齐如璋拿出一千五百文钱，"三个月的工钱，拿去给你母亲看病吧。" 　　"少爷，这可怎么好？"罗志成声音颤抖了。 　　"庄上的规矩是不能破坏的，记住，这只是我私人借你的钱，以后要在工钱里头扣除的。"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罗志成感激涕零地接过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一切准备好之后，齐如璋就带着璞儿和庄上的二掌柜周同去了江南。三个人这次是直奔扬州，到得扬州，已是三月。 　　阳春三月，北方还是春寒料峭，江南早已是春意融融。 　　瘦西湖旁开得正盛的桃花粉白嫣红，娇嫩得仿佛不盈一握，柳树开始还带着鹅黄的嫩芽，不几天就柳丝轻扬欲迷人眼，微风过处，那一湖春水映着远处的小金山，春山迢迢、碧波粼粼，真是一幅烟花三月的江南美景。 　　街上的人们早已换上薄薄的春衫，饮酒赋诗，踏青访胜，享受这一年一度的大好春光。湖上的船家也载着游湖的人们来来往往，不知哪个船头飘来一阵歌声：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吴语原本柔媚，配上这等词句，更是叫人心旌摇曳。 　　"哎呀，真是太漂亮了，难怪王掌柜想来，我都快舍不得走了。"周同第一次在春天来到江南，见惯了北方的风沙，乍一看到江南的山清水秀、人物风情，不禁十分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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