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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确实，刺绣是个考眼力的活。张妈年纪偏大，好多活绣起来都觉得吃力，更何况是像清扬所说的把线劈成两开、四开、八开、十六开甚至更多，以张妈现在的目力，就更是无从下手了。 　　劈完线，清扬便教张妈怎么绣鱼尾，要绣得轻薄透活，不仅线要劈得细，落线抽针也有讲究，落线快抽针快绣面就光洁平顺，落线慢抽针慢绣面就毛滞，达不到应有的效果。 　　清扬一边侃侃讲着一边飞针走线，张妈看着清扬行云流水般的姿势呆住了："啧啧，这才是高手哩。二少奶奶如果去绣庄，那些绣娘们一个个都得回家了，哪个人有您这般手艺啊？不过，您是齐府的二少奶奶，怎么会去当绣娘呢，是我说话造次了。" 　　清扬也不答话，只专注着手上的绣活，不一会儿就绣好了鱼尾的一角。又问张妈看懂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张妈忙不迭地点头，"二少奶奶，三番五次麻烦您，您对人又那么和气，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才好。" 　　清扬微笑："张妈不必客气，你一个人操持个家也不容易。以后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教阿萱来问或是直接找我。我不敢说知道多少，但凡知道的，尽力给你解答就是了。" 　　"啊呀，那可太麻烦二少奶奶了。"张妈喜形于色，感激涕零，"虽然我只是个奴婢，人微言轻，但二少奶奶以后有什么事，只要能用得着我的，您开口就是了，我绝无二话。" 　　清扬笑笑，没多说什么，和阿萱找齐了丝线回到别苑。 　　过了几天，就听说齐夫人以纨素年纪还小为由拒绝了那家的提亲。不过据阿萱听回来的消息是小姐哭着求夫人说是不愿出嫁，要在家里多留几年。 　　清扬听了，想着纨素那次在书局满面通红的样子，会心一笑。 　　五月份，天气开始转暖，衣服也换季了。按理说，这个时候早该把今年夏天的花色定下来送到机户那里去。但不知为什么，大少爷齐如还迟迟没动，王掌柜提醒了一两次，他也装作听不见。好在五月上旬齐如璋就从扬州赶了回来，而且今年天气偏冷，五月份还不算热，花样发了加急，总算没耽误事。 　　夏天，清扬第一次在京城尝到了今年新窨的茉莉花茶。第一批货到了，听说刚一上市就卖了个好价钱，不久就被抢购一空。原来孝文他们怕运输途中因为保存不好香味散失，特地加了一些干的茉莉花在里面，茶泡开时茉莉花在水里冉冉绽开，不仅清香宜人，而且鲜活好看，大大增加了吸引力。以花入茶，本是文人雅士才有的爱好，如今却成了京城的一大风雅之事。接货的时候陆霖特地赶了回来，看到卖得这么好，笑得嘴都合不拢，当即加大了订货数量。 　　光阴荏苒，空气中飘来菊花的香气，已是秋天了。 　　离九月九的重阳还有半个月，清扬和齐如璋已经踏上回杭州的途中。 　　原来京城习俗，九月九除了是重阳，各家父母还要迎接出嫁的女儿归宁。齐如璋因为大年初二没能和清扬一起回门，一直心有内疚，因此决定九月和清扬一起回杭州。对这个意外之喜，清扬高兴得几乎不敢相信，从知道那天起就开始盼出发的日期。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还觉得恍如梦中。 　　旅途很顺利，提前两天，他们就到了杭州。 　　下车的一刹那，清扬忽然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立在门口静静地守望。黄昏的夕阳下，清瘦的脸庞，鬓边新添的白发，在瑟瑟的秋风中，看得让人只是心酸。 　　"娘。"看着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熟悉的家门，看见娘眼里隐隐的泪光闪烁，清扬再也忍不住了，哭着向娘扑了过去。 　　"娘，我回来了。"清扬觉得自己有好多话要说，刚一出口，却发现自己早已泣不成声。 　　"小婿拜见岳母。"齐如璋施了一礼。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卫夫人拍着清扬的背，声音也哽咽了。"快进去坐，站在门口做什么。那么长的路，你们也累了。" 　　"夫人，我搀着您。"阿萱上来扶住卫夫人往里走去 　　孝文上来接下行李，和齐如璋一起进了堂屋。 　　"清扬写了信说你们初九回来，没想到还早到了。"孝文放下手中的东西，给清扬和齐如璋沏上茶。 　　"我怕路上发生什么事耽搁了，就提前了两天。没想到一路还挺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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