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23456网文网 > 金缕衣 (静言思之) > | 上一页 下一页 |
| 一二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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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扬开始还抵抗着，但毕竟病久了没力气，再加上喝得多了渐渐感觉不到什么滋味，一会儿工夫，药已经喝完了。 齐如璋放下碗，在清扬背后轻轻地拍着，嘴里喃喃地说："你一定要好起来，就算为了我，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阿萱正好拿了衣服端了水过来，刚刚打起门帘，听到此言，再一次泪盈于睫。 齐如璋用温水给清扬漱了口，扶着她轻轻躺了下去。 当天晚上，清扬就开始发热，实际情况远远超出了大夫所说的。清扬全身烫得吓人，两颊出现不正常的潮红，嘴唇翕动着，呈现出鲜艳的玫瑰色。全身烫成这样，却没有一滴汗，整个人干得像是着了火。这样的烧法，真像是把一生的热度都在这一刻燃尽了。 终于汗出来了，却又立刻满头满脸都是，饶是阿萱不停地换衣服和被单也来不及。即使是大夫有言在先，齐如璋和阿萱也被清扬这个样子吓得不轻。 一个晚上，她反反复复地发作了好几次，每次都把自己、齐如璋和阿萱弄得大汗淋漓。 到了凌晨，清扬终于沉沉睡去。阿萱和齐如璋也筋疲力尽地各自靠在床边睡着了。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清扬的病开始有了好转。不发热的时候，能够喂进去一点汤，偶尔也会睁一下眼睛，虽说眼神没有目标，看上去并不十分清醒，但毕竟，她开始睁眼了。或者说，她终于有一点意识了。 然而，她却开始在发热的时候说胡话，满口里只是喊"娘，娘"、"药，药"，有时候又叫，"母亲，别打张妈！""母亲，别怪我娘！""是我要做的，和我娘没关系。"阿萱在旁边听得暗自流泪，常常忍不住痛哭失声。 "阿萱，母亲跟少奶奶说什么了？"守在一旁的齐如璋听到清扬的呓语，仿佛明白了什么。 阿萱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姑爷，小姐……小姐受了好多委屈，从来不让我告诉你。可是，小姐也太苦了！" "小姐小的时候老爷就去世了，家里只有夫人、大少爷、小姐和我相依为命。那时候，虽说家里没什么钱，一家人也过得蛮高兴的。小姐十五岁的时候，夫人的病开始严重，这时候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看病了。大少爷正在当学徒，挣不了多少钱，时间也不自由。小姐没办法，只好接绣活赚钱给夫人看病。她白天要绣东西，晚上还要照顾夫人，我要替她，她总是不让，说我小，让我多睡会儿觉。其实，她那时也不过才十五岁，又能有多大呢？" 齐如璋皱起眉头："你们那里不是人人都会刺绣吗，她怎么能够接到绣活呢？" "我们那里确实人人都会绣。但是小姐的技术可不比一般，就是在我们那里，小姐的技术也是独一无二的。我们的师傅可不是个一般人。"说到这里，阿萱不由得十分骄傲。 "你们的师傅？"齐如璋越听越奇怪了。 "是啊，其实她是小姐的师傅，我只是一个不中用的徒弟罢了。小姐九岁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去湖边玩，发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晕倒在路边。当时正是大暑天，空气又闷又潮，想来是中暑了。小姐和我把她拖到阴凉地方，学着别人那样给她刮痧。不一会儿，她竟然醒了过来。知道是我们救了她，一个劲儿地感谢我们。 "她看上去不是什么有钱人，可是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却说不出的舒服，上面绣的花竟像真的一样。我和小姐摸着她的衣服看呆了。她看我们这么喜欢，就拿出两张绣花手帕说要送给我们。正在这时，她看见了小姐的手。她抓起小姐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问小姐愿不愿意学刺绣。本来，老爷和夫人是不让小姐学刺绣的，说小姐毕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儿，女红会一点就行了，不必在这些上面下那么多工夫。但小姐迷上了那些花样，一门心思地要跟那个人学，还把我也拖了去。从此以后，那个人就成了我们的师傅。 "师傅说小姐是个刺绣的好苗子，不仅手指纤巧，而且心眼灵透，这是她第一眼就看出来的。师傅的家不在这里，为了教我们，就在我们家附近租了一间小屋，靠刺绣换钱维持生活，小姐每天跑到那里去跟她学。三年的时间，师傅把她全身的本事都教给了小姐，等小姐十二岁的时候，师傅说她又要走了。还说她只能教这么多了，剩下的要靠小姐自己去领悟了。" 齐如璋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这个师傅还真是神秘，阿萱，你知道师傅的名字吗？" 阿萱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师傅从来没对我们说过。但别人都叫她秦娘。也不知道是她的姓还是她的名字。" 齐如璋摇头叹息："这么说来，清扬的绣艺确实是不同寻常了。可惜啊，却为她惹了那么大的祸。" 阿萱急忙分辩："可是，小姐是为了夫人的病要用钱不得已才这样的，她自己为了赶活儿还积了一身的病。谁会料到有这样的结果呢？老夫人还这么厉害地骂小姐没有家教，还说小姐连累了齐家，大少奶奶也嘲笑小姐。我当时看见小姐脸都发白了，脸上全是绝望。心里真恨不得替小姐去死。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阿萱说着说着，突然给齐如璋跪了下来，"姑爷，夫人是不会管小姐的了。你可千万别丢下小姐，小姐在这世上没几个亲人了！" "阿萱，你干什么？快起来！"齐如璋急忙伸手扶起阿萱，"你放心，清扬不光是齐家的媳妇，也是我齐如璋的夫人。就算齐家不管她，我也会管她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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