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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来喜!"一声厉喝打断他的讲话,坐在大爷身边跛足的老头费力地站起来,面色严峻,大声质问道:"出发前,咱们定的可是到老参山去,怎么会往野林坡走呢?"

  来喜面上一阵发白,期期艾艾了半天,才道:"原是去老参山的,可后来大家说每年都去老参山也采不到什么好参,不如去参王岭试试。"

  此话一出,坝上响起一片议论声,来喜脸白得更厉害了,跛足老头怒道:"村里有规矩,采参不上参王岭,你们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我的一条腿就废在上面,你们怎么这么糊涂!"采参队的人都低下头不敢回老头的话。

  "四叔,都这么多年了,或是山里情形跟当年又不一样了。"大宝小声地插了句话,为自己等人的行为辩解:"咱们也还不是想能采些好参,给村子多换点粮食回来,而且赵爷说了,要是能采到千年参王,要以一百两黄金收购,那得是多少粮食,咱村里十年也吃不完啊!"

  村人一片哗然,赵爷便是那坐在上面的四旬男子,原来是他重金求购参王才让采参队冒险去了参王岭。莫雅进村一年多了,也听村里人说过,参王岭地势险峻,在天望山的最深处,传说中那是千年参王的生长地,早些年,村人也去那采参,虽然没采到千年参王,不过百年老参倒是挖了好些支。后来,采参人屡次在参王岭遇险,死了不少人,四叔年轻时是这一带最好的采参人,却在参王岭受了挫,一行采参人死了好几个,四叔受了重伤,脚也废了。打那以后,村子里便有个规矩,以后采参一律不许再去参王岭,宁可少卖点钱也不能把命丢了,四叔是最后一个去过参王岭的人,当然知道那地方的可怕,谁知道,这些年轻人却被重金诱惑不顾村规惹出事来。

  "呸,为了几个臭钱,把命都赔上去了!"跛足老头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赵爷旁边的中年人听到辱骂,大怒,就要跳起来,赵爷伸手止住他,叹道:"诸位乡亲,此事的确是赵某的错,赵某愿负所有责任,孙兄弟他们的家眷,我一定会好好照料的。"

  人群一阵沉默,真说起来也怪不上人家,是村子里的人自己愿意上山的。这位赵爷语气悲哀,态度谦和,村人淳朴,一时也不好再责怪他。莫雅暗暗道,这赵爷倒是很有头脑,看来也是个人精。

  大爷这时站了出来:"来喜,你接下去说吧。"

  来喜应了声,接着说道:"到了参王岭,就一天的时间我们就采了好几棵上了年生的老参,大家伙觉得运气不错,就想再往山里头走走,看能不能碰上参王……"说到这,四叔又重重地哼了一声,来喜顿了顿,又道:"往山里走了没多久,遇到处黑林子,老孙说这地点多半能出好参,就往里去了,那林子里腥味重得很,约莫有野兽在林子里,大家不敢再往里走,本打算退出去,却在林子的一棵老树下看到一尾鸡腰红,那花红艳艳的,最少也是支百年参。"

  来喜倒把当日情形说得活灵活现:"大家往那树下一走,乖乖,这树怕是有千把年了,树身快赶上村里的房子了,等走近了才发现,树侧有一个大树洞,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那参就长在洞边不远,大家也不敢冒失去采,老孙往那洞里仍了些石头,看没动静,才走近了去刨那老参,刚在洞口蹲下来,就从洞里窜出条黑影朝老孙脸上扑去,老孙反应也快,举刀就砍,砍了几刀那东西就不动了,这才仔细一看,原来是只熊崽子!"

  莫雅皱眉听着,心中隐隐不安。果然,来喜声音惊惧起来:"那洞原来是个熊窝,有幼崽在洞里,母熊一定在附近,大家觉得不妙,连参也不敢要了,就急着出林子,还没走多远,只听到一声巨吼,我的娘,一只大黑熊追在我们后面,那熊立起来有一人多高,体型比两个大男人加在一起还要大得多,它发现熊崽死了,发了狂似地追着我们跑,我们爬到树上,用弓箭射它,也不知道那熊的皮有多厚,这么近的距离都射不透,老孙和二柱在一棵树上,约莫是老孙身上有那熊崽的血,那熊围着他们那树转,不停地去撞那树,它力气大得吓人,没多一会儿,那树就被撞斜了,老孙和二柱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我们只能拿弓箭射,后来,赵爷想了个法子,让人把衣服脱下来,用火绒点着了扔过去,那畜生怕火,也不敢再靠近,我们就在那林子里放了一把火,把周围的树点着,那畜生才跑远了,可老孙已经被咬死了,二柱被熊掌抓了几下,手都快扯断了。"

  村人听得一阵发寒,老孙媳妇又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劝也劝不住,大爷不住地哀叹,采参队的人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半响,其中一人才道:"大爷,咱都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上那地方去了,都是咱们几个糊涂,没守村里的规矩,您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大爷没说话,只是不住摇头,四叔一声冷哼道:"这次你们的祸可闯大了,那畜生记仇得很,一定会到村里来报复,怕是以后整个村子都不太平了!"村人相顾失色,纷纷议论起来,一时间,坝上一片嘈杂,莫雅放眼看去只见那位赵爷眉头紧锁,低头向身边的男子说些什么。莫雅心中一动,只觉得此人行事气度实在不像是普通的商人,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来到这与世无争的小山村,真是为了棵传说中的千年参王?

  "好了!"大爷一声大喊喝止了村民们的议论,环顾众人,有人惊慌,有人怀疑,有人不以为然。大爷待众人安静后跟四叔小声地讨论几句,又和赵爷说了一会儿,才道:"今年的采参先暂时缓一下,等到下月再进山。参队里受伤的人,赵老爷愿付赔白银五十两,老孙家付赔白银二百两,今日之事,望山村的人都要引以为戒,不可再鲁莽行事!"停了下,又道:"至于四叔所言,不管那畜生是否会来,大家总要小心点儿好,契小子!"

  契青被点了名,站了出来,应了一声:"在,您老有什么吩咐?"

  "契小子,你领着村里所有的猎户,这些日子在村子附近多走动走动,把村子周围的布置再好生打理一下,不要真让那畜生窜到村子里伤了人。"大爷吩咐道,契青武艺出众,现下已隐约是村中众猎户的首领,这等紧要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他来领头。

  契青回了声是,大爷又吩咐了大家几句,多半是村里出了事,各家出入都要比以前多小心些云云。莫雅没有听清楚大爷说了些什么,只看见赵爷似乎颇为注意契青,她心里有几分不安,悄悄拉了拉契青的衣袖,契青向众人说了几句,转过身,挡住赵爷投过来的视线,小心护着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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