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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我策马在骊山的荒野,各种葱绿的树木,用它们绿色的身姿,将骊山与世间的炎热红尘生生地隔绝开来。山涧间不知名的小花,在流水的歌唱中欢快舞蹈,树上灵动的小鸟,欢快地唱着动人的歌,这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我下马来到一条涓涓的小溪,那潺潺的流水,看得我一阵心痒痒,忍不住伸手掬起一捧水,静静感受着沁人心脾的清凉。水缓缓地、滑滑地从我的指尖流过,一如我的童年。

  透过溪流,我似乎又看到了那桃花霏霏的春天,看到了母后的笑颜……

  我沉醉在骊山温柔的妩媚中,迷恋在它动人的山涧间,缓缓漫步,不知觉中,已然远离了山道,进入了渺无人迹的山林。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我好奇地回头,但见一只白得可爱的兔子,正睁着大大的红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似乎正在为我的突然出现而惊叹不已。

  那兔子也甚是奇怪,见我看向它,也不躲不闪。我对它一笑,高兴地伸手抚摸它洁白的皮毛,它喃喃地看着我,眼中似有万千疑问。我顽皮地掏出一条丝绢,小心系在它的脖子上笑问道:"怎么,看到美女魂也没有了?这下好了,你是我的了,一会儿回宫我给你萝卜吃。"

  兔子似乎听懂了我的话语,轻轻地动了动身子,乖巧地靠在我的脚旁,顽皮地磨蹭着我的衣角,我宠溺地捏了捏它可爱的耳朵,高兴地想:看来这是缘分,我与它有缘。

  我轻轻地抱起兔子起身,乐此不疲地揪着它的耳朵笑道:"你的皮毛真白,好可爱,以后我就叫你小白好啦,小白,陪我回宫……"

  小白探头咕噜地转动眼睛看我,忽然从我手中滑落,向密林深处跑去,我一边追逐着小白的踪迹,一边欣赏着四周的美景,心情格外愉快。

  远处晃过小白的身影,我高兴地笑道:"小白,还和我捉迷藏……"

  小白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回头看了看我,我微微弯下腰向它伸开双臂……它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向我的方向跑来,我刚弯下腰想拥它入怀,可是凭空飞出的银芒,惊碎了这一刻的美梦……

  我不知道承乾是何时进入这一片密林的,也不知道他何时盯上了我。我从他得意的笑声中,听到了他故意的挑衅。我望着垂死的小白痛苦的双眼,一时心痛不已。

  我生气地看着一脸得意的承乾,颤抖着收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中的怒火。他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我的反应,似乎都在承乾的预料之下,他得意地从地上拎起早已经血肉模糊的小白笑道:"怎么,高阳妹妹不会为了一只兔子和哥哥过意不去吧?"

  "你,你为什么要射杀小白!"

  "兔肉鲜美,哥哥想请你吃烤兔肉。"

  承乾的话如一把火,轻易点燃了我心中积聚的柴,我愤怒地看向他,但见他满不在乎地拔下小白身上的羽箭,得意地对我说道:"真没有想到,骊山的兔子居然比翠微宫外的更肥美,看来父皇带我们来骊山真是一个很好的建议。"

  "你,你……你一定是故意的。"

  见我满面通红,承乾淡然一笑,走上前冷冷地看着我,那眼中的冷漠与得意在骊山的风中变作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怨恨,他恨恨地,一字一句对我说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把我怎样?"

  "你……"

  "有本事你告诉李恪去呀,不过此刻恐怕他没时间陪你玩这小孩子的游戏,他正被父皇叫在身边随驾狩猎呢?"

  我看着眼前的承乾,他说话的语气酸酸的,突然,我恍然大悟,想必一定是父皇狩猎没有叫他随驾,心中正窝火呢?虽然对他,我深表同情,可是当我再一次看见他手中的小白时,那刚刚燃起的同情顿时荡然无存。父皇不让他随驾狩猎,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干嘛来和我过不去,我招他惹他了吗?小白何其无辜,这么可爱的一只兔子,我的兔子,居然被他……想到此处,一时气结,我忍不住跺脚叹气,却一时找不出反驳他的话语。

  见我欲言又止,却未曾开口,他笑道:"怎么,生气了?没有想到无法无天的高阳公主,居然也有生气的时候,看到你如此气呼呼的表情,哥哥我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

  我没有想到承乾居然如此尖酸刻薄,平日里他不是这样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只能黔驴技穷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小白?"

  承乾看了看手中的兔子,又看了看一脸伤心纠结的我,嘴角的笑顿时灿若繁花,他心情愉悦地说道:"原来它叫小白啊,我不知道,我只是看见你和它玩得高兴,一时没有忍住我这手,于是就送它归天了。"

  "什么?"

  "妹妹还不明白吗?"

  "你什么意思?"

  "妹妹难道忘记了那一日’随侯珠’一事?还记得哥哥我曾说过什么吗?"

  承乾的提醒让我想起了往事,我惊恐地连连后退,因为我想起了他当日说过的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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