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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刀风如泣,血光飞溅,我站在高高的山头冷眼看着死尸遍野,想的却是你泪湿的娇颜。

  你说:因果循环,六道轮回,我们都逃不过,不如朝夕……

  我却说:蛾要作茧自缚,蛾要振翅扑火,皆是宿命。

  我发誓要迈出轮回司,在劈日染血的那一刻便已注定。

  所以,连城,原谅我……

  西泽卷

  时过三载 岁月无痕

  仁德十年

  段恩离一踏入东阁,便听到袅袅轻音,有如轻柔拂过的微风般熏人,又如零星飘落的细雨般撩人,更如情人的呢喃低语,絮絮不止……

  抬眸,越过花坛,透过那重葩叠萼的海棠花,他看到连城靠在琴榻上,望着斜上方的天空,一手抚琴,一手悬空,神情悠远。

  见垂帘掀动,连城侧过身,发髻半散,一缕额发垂在耳边,带着一丝慵懒的柔美。一旁的龎蠬香炉,轻烟袅袅,熏染出些许情欲的味道。

  "段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朱唇轻启,那软软懒散的音调听得段恩离一阵酥麻,偷偷垂下眼帘,不敢多看前方衣衫半敞的连城,心里暗叹,不过三年光景,青涩的小丫头就变成撩人的美艳女子了。

  连城稍稍正坐,抬手解开头顶的发髻,夏日的南阳闷热潮湿,让人也不觉跟着烦躁起来。

  "禀国主,东隐侯差人送来宴帖,不知今年的寿筵国主去是不去?"

  段恩离双手递上火红的帖子,连城伸手接过,轻笑了一声说道:

  "什么寿筵?不过是个小生日罢了!"

  段恩离想了想也对,去年东隐侯双十寿辰,国主也仅是送了十车礼品而已,今年相必也是不会去的。细想下来,这兄妹俩也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当年,自己护送连城回南阳的路途上,亲眼所见他们兄妹的亲昵,却想不到连城登基以后这关系说生分也就生分了。

  段恩离自连城登基后一直留在南阳,原本是个心性淡泊的人,可禁不住连城的请求就这样糊里糊涂留下了。

  其实连城也是忌惮易怀沙的势力,深知朝中若没有几个贴心的人,自己只有被架空的份,所以登基那年,先是封了曹子风为左丞相,居文官之首。后又说服了段恩离,分了千乘侯一半的兵权。唯一遗憾的事是墨骑,没有了墨蛟,墨骑不愿受任何人领导,形同虚设,好在易怀沙也无能为力,所以暂且搁置下来。

  "那这礼车微臣交与千乘侯去办了!"

  "等等……"

  连城叫住转身欲走的段恩离,玉臂一伸,就听后方庭院内有鸟儿拍翅的声响,连城取出一支金哨,轻轻吹响,片刻工夫,便见一只火红的大鸟在东阁上方盘旋,最后轻轻落在连城的手臂上。此鸟一身红羽,唯翅膀被一层金色羽毛覆盖,振翅高飞时如同一团火焰,故得名"焱鶙"。

  段恩离一脸错愕定在原处,连城笑着说:"今年的礼品都免了,就送这鸟儿过去吧。"

  段恩离更加不解,焱鶙乃南阳圣鸟,数量极少,又极不易养活,一只焱鶙需得一名女子从小喂养,便从此认定主人,至死不弃。在南阳如若送焱鶙就等于送出绝美女子,因为鸟儿是绝对不能离开主人的,如今国主这么说,莫非是想在南阳挑选美姬送于东隐侯不成?

  "这……不知国主看上哪家臣子的千金了?"

  "哈哈哈……"看着段恩离呆愣的样子,连城掩口大笑,笑得段恩离一脸错愕,目光开始梭巡,从连城的发,到连城的脸,从连城的肩,到连城的胸前,那烟色的肚兜早已掩不住内藏的沟壑,随着身子的起伏弹跳出迷人的幅度。

  "谁说要送女子了?就送我这只鸟儿过去,今年我要亲自赴宴,你吩咐下去,此事不要声张,我们给东隐侯一个惊喜!"

  段恩离抬头,连城双颊陀红,媚眼如丝,星眸望着手臂上的焱鶙出神。段恩离轻轻叹了口气,总有不好的预感,好戏又要上演了!

  云桑坐在銮舆中,舒适无比,銮舆内有软榻,有妆台,有香炉,从内向外需经过三道垂帘,纱幕重重,外面有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马鸣声。

  向外看,并排的那辆辇车是为连惑预备的,他却没有坐上去,原本答应好一起回青炎省亲,不知他又被什么事耽搁了。相比新婚时的甜蜜,这些年夫妻二人的关系渐渐淡然,但好在也算是相敬如宾,奶娘也安慰过她,说成了家的男人都这样。毕竟连惑是胸有大志的人,东隐在他的管理下渐渐变得强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其间对于他们婚姻的流言却或多或少传到云桑耳中,云桑对于连惑没有攻打西泽虽有想法,但连惑也有他的道理,所以对于流言也没有去伤心太多。只是连惑从南阳回来心情就一直不见好,尤数逢年过节更甚,云桑知道他是为了连城的事情,也不知道那丫头想些什么,这些年就撂着他哥哥不闻不问,偶尔云桑会自做主张地让人去送帖子请她,每每也只是送些礼品打发了,一点也看不出未嫁前的亲热,难道说女子嫁了之后真的会改变那么多吗?但连城不是守寡了吗?孤身一人在南阳,她--不孤单吗?

  从连城想到自己,不过几日便可以见到久别的姑妈,一时难抑激动心情!云桑从小丧母,是青炎的姑妈宿离的娘将她带大的,所以云桑和宿离也就是众人眼中的青梅竹马,就在大家都认为二人会结婚时,云桑偏偏爱上了连惑,也就是当时一文不名的小侍从。云桑笑了笑,所谓造化弄人,不知再过十年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夜幕还没有降临,大队人马便停了下来,从东隐到青炎,要经过一县一郡,这是到了朔县,朔县知县早已带人跪侯多时。因为父亲生前常常围猎途径此地,所以这里从一开始的小村小落,已形成规模,县内设有行宫别院,其奢华程度使其在县内鹤立鸡群。

  云桑在行宫里左转右转,最后皱着眉站在一个拱门旁叹气--不过是出来寻个凉,竟然迷了路,刚才路上还有不少人,可个个行色匆匆,没能拉住一个问问。

  正想着,忽听墙头一角有窸的声响,于是捂着胸口小心探头看去。

  墙角上坐着一名衣衫泛旧的男子,发丝被一块头巾包裹住,侧着头,只露出小半面貌英俊的侧脸。从轮廓看不像东隐男子,倒似北方汉子的立体深邃。但男子动作比较滑稽,半趴在墙头,伸长胳膊努力去钩栽种在墙内的樱桃树。

  "你想摘樱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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