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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我抬头去瞧,原来那弥漫在丹穴山后的黑雾又向前移了几分,不出几日这前山定然也会被雾瘴所罩。我的心口似被一双无形的爪子揪住不能透气一般。偏偏九狸那小子不知好歹,依旧梗着脖子道:"我没有错!我没有错!你就不该收那虎妖的东西,不过就是两株灵芝草,青丘还是拿得出来的。"

  我恼恨至极,这般危难时刻,若为了两株灵芝草惹恼了虎妖,再招来那什么猰王,这院中几条生命岂不都得灰飞烟灭?节骨眼上,偏偏这孩子这般任性,我心中又急又痛,似乎连身体都在打着哆嗦,再也顾不得温言软语,恨恨道:"是,青丘自然拿得出两株灵芝草,总要真见到了灵芝草才算吧?你若有本事有志气,现下就去青丘寻两株灵芝草回来给我!"

  他从地上爬起来,反手抹净了面上泪水,亦狠狠道:"我若拿回两株灵芝草来,又当如何?"

  我冷冷一哂,"也要拿得回来才算吧?现下连灵芝草的影子也不见,你便胡吹大气,不觉得好笑吗?"

  九狸的小脸上满是倔犟,梗着脖子踏出院门,一步步缓缓而去。

  我推开了扶着我的紫狐,又指着兔妖道:"你们两个跟在九狸身后,现在就护送他回青丘,不得有误。若路上他想回来,就制伏了他,一定要将他安全送回去,在那里守他一个月,一个月之内不许他返回,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

  兔妖尚在浑浑噩噩,但紫狐八面玲珑,已经明白个中原因,低头应道:"小妖定当不负大仙所托。这就告退了。"拖着兔妖,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九狸不过一千岁,这紫狐却已有两三千年的修为,再加上兔妖,制伏九狸绰绰有余。

  院子里空了下来,我忽然间觉得身心俱空,之前的那一场冲突虽然出乎我的意料,但这结果却是我极为满意的。

  院中石凳极凉,我坐了上去,只感觉凉意顺着尾椎骨一路攀升,渐渐连四肢百骸里也是寒意。

  老虎岳珂缓缓走了过来,双瞳幽寂,一刹那我竟然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这白虎的眼神竟似对我有怜悯之意?

  我伸出手去,它用大大的脑袋轻轻地蹭我。我轻扯着它的耳朵将它拉将过来,它靠在我怀中,极低地哼了哼,颇有几分勉为其难却迫于无奈的别扭之意。

  我早已倦了,抱着它温暖的大脑袋轻轻地问道:"岳珂,你可知道,我从来便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白虎无言地蹭蹭我。

  我慢慢滑到地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了它的身子上,自言自语:"九狸陪了我八百年,我也应该知足了,是不是?你若是想离开这里,趁着我睡着了就快快离开吧。"说着闭上眼,靠在它温暖清香的皮毛上,渐渐睡着了。

  朦胧之中,似有男子靠了过来,面目模糊,可身上的香味很是熟悉。

  那是石琼花的味道。

  第二日早上起来,见这白虎居然高卧在我身旁,我却在自己房中床上。与一只老虎同床共枕,这事总归有些奇怪。只是如今我旦夕之间便有横祸,能多一头兽不离不弃,心里居然也有一点儿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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