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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一盏茶的工夫后,一户人家后门出现了个头戴大斗笠,身着半旧灰布衫,佝偻着背,满脸锅灰的伙夫,迈着不太稳的步子,摇摇晃晃地朝南而去。

  站在屋顶上的于若嵩眼睛扫过那佝偻伙夫,没停留,继续搜寻注意街上着白衣的翩翩少年。

  行出十几里后,那伙夫向四周瞧瞧,没发现可疑人员,挺直背,举手比了个"V",欢叫:"耶!胜利逃脱!"喜笑颜开,雀跃着向南边继续进发。

  走着走着,花弄影拍了自己一下,"我真笨!不是可以骑鹤逃跑吗?"惊慌过头竟忘了!不过,想想当时情况,恐怕也寻不到时机乘上鹤背。

  "哎呀,小哥,大娘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俏的人!你要去南边?不要去啊,那边刚发完水灾,现在正闹瘟疫,去了就回不来喽。"

  "大娘,您知道那瘟疫闹得怎么样吗?有什么症状?"

  "唉,就前边那个村,十户空了四户,听说有个村的人全死光啦。这瘟疫啊,染上的人上吐下泻,发烧头昏,没几天就不行喽。哎,小哥,你这么俏,大娘可不想你去送死啊,怎么说不听呢?"

  花弄影边快步走边想:夏季,水灾后的瘟疫,病情特征听起来很像是霍乱啊。真糟,霍乱被称为人类历史上最可怕的瘟疫之一。这是一种烈性肠道传染病,通过水、食物、生活接触、苍蝇等传播,具有传染性强、传播速度快、流行广、危害大的特点,如不尽快控制,将伏尸遍野,千里哀鸿。花弄影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原先世界所了解的有关霍乱的知识,好像还记得一些。呃,该怎么救治呢?花弄影拍拍脑袋,竭力回忆。难道我穿越过来的历史使命就是拯救这次灾难?呃,那我如果成功了,是不是就可以减免天音的天罚?

  花弄影躲在树丛中边换衣服,边思索着治霍乱的首选药。记忆中好像是四环素,可这里哪儿来的四环素啊?花弄影僵在那里。就算知道怎么医治,但如果没有药或制不出药来,知道又有什么用?不管了,至少还可以帮些忙,毕竟我还算了解这种病。

  换好衣服,把衣袖扎紧,救死扶伤一切以方便行动为准则。花弄影叹了口气,眼睛扫过,看见一棵树上缠绕着藤上开着娇艳的黄花的植物。黄?脑中好像闪过什么,有答案隐隐约约欲浮出。苦思许久,花弄影跳起来,大喜叫道:"黄连!哈哈,黄连素啊!没有四环素,黄连素也可以将就。天降大任于我,我能拯救灾民啦!"

  什么叫喜极而泣,花弄影从没此刻体会之深。生命可贵,救人最高,就算不为天音,作为一个没丧失良心的人,只要有一丝办法,也应尽全力挽救人命。何况,花弄影跟千草婆婆学了四年医,医学是她这一世的专业,医生的天职便是救死扶伤。

  花弄影在脑中迅速整理出药方及备用药,嘬唇长啸,声传于空。不一会儿,上空响起振翼之声,有羽飘落。倏忽间,铁翼鹤落于花弄影面前,长颈屈伸,斜睨花弄影:有事快说,没事闪鸟!

  一只鸟还这么臭屁!花弄影愤愤地想。拍拍它的背,铁翼鹤蹲低,花弄影跃上鹤背,用一根衣带系在鹤颈上用手拉住。小样儿,敢把我丢下去咱们就同归于尽!

  一抖衣带,起飞!

  史载:大凌国天庆二十二年,沅河大水,淹没两岸方圆近千里。繁华镇市成汪洋泽国,房屋倒塌,人畜漂浮,淹死、饿死、病死者不计其数,其惨况不堪回首。大水退后,饥荒遍野,瘟疫肆虐,十户九空。小村落多有全村覆灭,静无人迹。许多镇乡,白日灵丧不断,城门阻塞,夜晚泣嚎响彻,疑为鬼城。当是时,人们能够感受的,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一日天降巨鹤,白衣仙师翩然而临。以黄连为主药,补液为辅,救治患者,并授以隔离、沸水、熟食、灭蝇、净手诸法,以防瘟疫广播。由此瘟疫止播,控制,渐消。白衣仙师年十六七岁,天人容颜,莫可逼视。疫区称之为仙颜神医,或曰药师仙子。

  "冼大人,镇中富户皆已开私仓放粮,但近来外来饥民病者日众,粮食马上将告罄。请冼大人开官仓放粮,救黎民于水火!"花弄影虽憔悴不堪,仍勉力支持。白衣残破,几乎看不出原本色泽。长袍下摆早不见了,成了短装。

  "神医有吩咐,在下岂有不从之理。但在下所经管粮仓乃军用储备粮,不得皇命,不能擅动丝毫。非在下爱惜项上人头,实是此举干系甚大,若被知晓,圣上龙颜大怒,只怕这翰戍镇鸡犬难留。神医也无须忧急,再撑数日,朝廷必有赈济粮款同医药到来。"冼禹绀诚恳回答,满脸郑重与尊敬,尽管他已近五旬,须发半苍,而对面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花弄影又累又饿 ,没好气地道:"明天便无米下锅,如何再撑数日?如果天下黎民死绝,谁为皇帝去打仗?不如先开仓放粮,等赈济粮到了再补上就是。"

  冼禹绀大惊失色,双手连摆,"万万不可!一旦开先例,以后便再难禁。"

  花弄影也没气力与他多言,道:"明日午间粮食用尽,到时为了全镇老小性命,军需粮仓不开也得开!"

  "哈哈,没有皇令,谁敢擅开军需粮仓!"张扬放肆的笑声充斥整个大厅,一个威武雄健的身影走了进来。他明明不是特别高大壮硕,可他一进来,原本宽敞的厅堂便显得狭窄拥挤了。他肆意无拘的笑容仿佛可照亮每个角落。

  "二,二殿下!"冼禹绀惊喜交加。

  花弄影自听见他的笑声身体便开始颤抖,无力回头。冼禹绀的话令她眼前一黑,咕咚倒下了。天大地广,为何总与他狭路相逢?

  "神医大人!"冼禹绀急伸手去扶,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龙擎天在看见她背影时已密切关注着,一见她晕倒便迅如疾风,虽远先至,将她揽入怀中。

  冼禹绀看着龙擎天的动作心中颇狐疑,却不敢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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