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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我忙笑道:"也没什么,妹妹只是想,如果姐姐有姊妹嫁得好,其夫君在皇上面前或可得说上话。"又问:"令尊此次究竟为何人所参?"

  萼儿迟疑了一会,方道:"是浩王爷。妹妹若真以为这位王爷是名成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之人,那便是大错特错。表面看来,他四处游山玩水不务正业,实际上他是在帮皇上明察暗访各地臣工,及协助朝庭推举官员、整治吏治。浩王爷在全国各州府均建有情报站,而他王府,更是全国情报总枢纽。其府中藏有不少能人高手,为的便是收集与保护满朝文武及国内奇人异士、各方诸侯与邻国重要人物的上千宗卷宗档案……"她紧握我手低泣道:"妹妹你一向机智,可有办法帮帮姐姐么?"

  我左思右想,觉得异常为难,皱眉道:"此事若果真是浩王爷出面参奏,只怕很难令皇上回心转意。妹妹倒很想帮姐姐,只是皇上却说后宫嫔妃不得干政,挡我回去。皇上那样喜欢良妃,不知姐姐有未求她?"

  萼儿长叹一口气,道:"怎么没求,都说她冷,可不是真真的冷么?她一向不愿帮人,此次任姐姐苦苦哀求,只不松口。"说至此处,再次流泪,一串串的,如珍珠链子陡然断了线儿,"姐姐自知自己朝中无人根基浅,家父犯此大罪,而我又惹皇上生气,哪还有脸苟活于世?本想自尽谢罪求以命换命,现皇上并不来瞧我,想是他已厌弃姐姐……"

  兔死狐悲--我于一旁也是心酸不己。可是,我又该怎样帮她?思考良久,屏退左右,淡淡道:"姐姐,你现就去求皇上,不用等明年,现就对令尊斩立决罢。"

  萼儿睁大眼睛看着仿佛看见鬼般,低呼道:"妹妹可是疯了么?"

  我微笑道:"姐姐别急,请姐姐听妹妹说完。待会儿皇上下朝,去向太后娘娘宫里请安时,姐姐也随后跟去……"如此这般,对着她耳语一番。萼儿将信将疑--又无其他良策,只得一试。

  那天用过晚膳后,我正在灯下发呆,当值的小宫女莲蓬轻轻走进来,轻轻道:"小姐不必等皇上,皇上今夜已在荣贵人处安歇。"

  "嗯。"我鼻中低低应了一声,伸手拔下头上一枚白色珍珠发钗,轻轻掷于妆台。

  春菱回手挑亮了烛芯儿,仿佛漫不经心地说:"听永泰宫小莺说,荣贵人今日去太后娘娘处,当着太后与皇上面,求皇上对其父斩立决。"

  "荣贵人怎样讲?"我微笑。春菱道:"荣贵人说她特意去向太后娘娘与皇上请罪。说她自己已想清楚,纵然父女亲情血浓于水,毕竟以国法为重。皇上圣明之君,必不会因她是后宫嫔妃,一直随君伴驾而特殊。且其父并非司职吏部,竟学别人买官卖官,理当罪加一等。其父官职虽不大,但希望严处其父,杜绝后来者。又说父母之恩无以为报,当着太后娘娘与皇上之面剪下自己一缕青丝,只待其父身死,以此陪葬。"

  虽不尽然,但大意如此。

  朝中买官卖官,不少重臣均有份参与。又何故独独处斩荣父?治国之道,除小奸前须惩大恶才是正理。要杀鸡吓猴,也得捉只大点的鸡来杀。荣父本是小奸小猴,自起不到杀一儆百的功效。萼儿一番言语旨在先以情打动文泽与德仁太后,让他们念其一直在宫中小心服侍而心生怜悯;再暗示其父并非司职吏部--既然如此,他父亲如何能够买卖官爵,岂不奈人寻味?

  文泽是何等精明细心之人,又怎么会不到这层?

  "后来如何?"我再问。春菱道:"皇上觉得她深明大义,很是感动。太后娘娘也觉得她有孝心,忠孝两全。太后劝皇上,念在夫妻之情对荣大人网开一面。至于朝中买官卖官现象严重,须狠抓吏治方可。不是处斩一个小小知府可以杜绝……最后,荣大人性命得以保全,皇上也顺势去了荣贵人处。"

  我便笑了一笑。

  春菱装灯罩细心的合上,望着我,"奴婢怎么也想不通,荣贵人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

  我笑道:"想不通便不要想,操心多了倒累得慌。"

  春菱皱眉道:"小姐!皇上对您圣意正浓。您怎么又舍得将皇上推给别人?"

  我长叹一口气,幽幽道:"她不是别人,她是我交好的姐妹。我最失意时也曾得她安慰。"

  春菱笑叹道:"人们常说惺惺相惜--也难怪小姐与同荣二位主子交好,小姐性情中本有荣主子七分柔及同主子三分刚的。"

  我笑道:"自己倒没觉得,偏你看得这样清楚。"又见左右无人,问道:"良妃放在咱们这儿的人找到没有?"

  春菱小声道:"奴婢留意多时,今早您走后,香蕙她……"

  我一惊,"怎么会是她?"

  春菱的身子俯在灯光里,俯过在我身前,小声耳语……又出去拿出一物给我看……见状大惊,与春菱杨长安商量布署一番,这才安歇不提。

  第二日有消息传来,文泽晋封荣萼儿"昭仪"。正命春菱准备贺礼,萼儿已亲过来听雨轩谢我。

  多谢妹妹。她颤声道:日后妹妹若有事用得着我,姐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含笑点头。想宫有此姐妹,一时心中大慰。

  傍晚时分,杨长安悄悄进来,悄声道:"良主子今日又去了邀月楼。奴才奉小姐之命,卖通锦绣宫里的小林子。他对奴才说,良主子每逢当月初一,都会悄悄带上素金与太监何大劝出去一趟。奴才因想着今日恰是初一,于是提前躲在邀月楼里的一层大厅的横梁之上。等至下午,那主子果然独身进来。奴才见她先对着墙上几个黑布上的大白字叩了四个头--奴才识字不多头一个字不认得,只知道是什么'行深宫'四个字。那主子叩完头后,又从布后面的墙壁之中找出一个小木盒,再从盒中拿出一张纸。奴才因离得远,也不知那纸上究竟写的是什么。总之良主子看后十分欢喜,又对着那面墙拜了几拜,这才将纸仔细揣进怀里走开。"

  "知道了。"我住出一个制止手势,轻声道:"记得此事万不可对人说起。"

  杨长安应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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