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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她也不明白自己在愣什么,只是知道,他放开她手的瞬间,她愣了一下。

  萧逐这时才走去安抚了一下显然被吓傻了的马,四下环顾,发现两人身处某个村庄外的树林边上,四周全是被他摧毁倒塌的树木石块,而从物体倒塌的方向位置来看,隐约是个八卦形状。他对此道不通,只能看个大概,再四下看看,才低头看向叶兰心。叶兰心也在朝四下张望,察觉到萧逐看她,才抬起头来,一双深灰色的眼睛里罕见地带了些担忧神采,低声道:"不对,事情没完,没这么简单,肯定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她顿了顿,"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还有事,肯定还有事……"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树林的方向传来了一阵笑声。那笑声低沉微哑,尾音轻轻有一点儿挑起,却在最后一个音节恹恹地压下去,说不出的柔媚婉转,内中居然还有一点儿无邪的挑逗,硬生生的,让人身上发热,止不住绮念。

  这样的深夜这样的场合,面对他和叶兰心这样身份的两人,来者绝非等闲!萧逐稍一侧身,已把叶兰心护在身侧,手中长鞭一甩,空响呼哨,居然就带了金铁破空之音!

  萧逐护定叶兰心,再一凝神,本就皱起的眉毛更紧,一双微微上挑的漆黑凤目也轻轻一眯--没人。

  他非常确定,方圆三百步之内,除了他和叶兰心,再没有任何人了。

  然而,那笑声又响了起来,软媚拖曳,却已是近了好多。

  这一声,已在二百步之内,但是萧逐确定,二百步之内,确实没有除他们之外的任何生物。

  在哪里?

  萧逐再度凝神细听,叶兰心冷不防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了一句:"那里。"

  循声看去,萧逐赫然看到一只巨大的黑鹦鹉正收敛翅膀,停站在树梢之上。

  那柔媚的笑声又响了一声,赫然是那只巨大的黑色鹦鹉发出的。那鹦鹉剔了几下翅膀,才转头看向他们,一双眼珠却是荧荧的碧绿色,在残月之下,看上去仿佛两团鬼火在幽幽地燃着。

  鹦鹉是白天出没的鸟儿,谁听过夜飞?

  萧逐迅速思量,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身侧的叶兰心,却见她拧着眉毛,一副想起来什么的表情。

  他来不及询问,又听到一声轻笑。鹦鹉吐出来一句话:"可还玩得开心?"说完这句,鹦鹉一串轻笑,振翅飞向了树林。

  那六个字说得无限婉转风情,绵软轻薄,分明是个专擅风月的柔媚声音,但由这鹦鹉说出来,在这样的夜里,却分外多了几分诡异凄厉。萧逐心念一动,手里长鞭一抖,待要拿下那只鹦鹉,却被叶兰心轻轻按住了手背。

  萧逐低头看她,只见她抬着一张面孔,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追。

  萧逐觉得叶兰心已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点点头,敛了长鞭,又四下扫望,护着叶兰心来到车旁。两个人都没什么顾忌,他从车里拖了毯子出来,两个人就这样坐在了林旁田埂上。

  叶兰心身体单薄,看她一边思索一边下意识瑟缩的样子,萧逐取了件外衣给她披上,又向风口靠了靠,安静地等她开口。

  叶兰心似乎正在一点儿一点儿整理头绪,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说道:"阿逐,你觉得刚才那鹦鹉的声音,是男是女?"

  那般柔媚入骨,一串笑声就能撩拨人心的声音,怎么可能是男人?

  萧逐刚要把"女人"两个字脱口而出,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

  等等,那真的是女人的笑声吗?

  叶兰心会这么问,就一定有蹊跷,他定下心,慢慢回想,再仔细回忆那串笑声和那六个字,柔媚婉转还记得,但是仔细分辨去,声音里却又有一抹低沉沙哑,真要较真,他却不敢说,那就一定是女子的声音。但是,那也确实不是男子的声音,男人哪有那样柔媚的语调?说是阉人,更加不像。一时之间他举棋不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叶兰心,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他听不出来。

  叶兰心看他望过来,点点头,"果真分辨不出男女,对吧?那就一定是他了,有能力这么做的人里的第二个家伙。"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平缓几无波澜,萧逐却察觉到她话语后一丝非常微妙的情绪,微微顿了顿,才轻轻问道:"是谁?"

  叶兰心安静地掉转视线,轻轻敛下眼睫。

  她容貌仅仅算得清秀,一双眼睛却是极其秀丽,天已微亮,月光清浅,远处天边一线鸦青,她的面容微微有一层水润般的白,衬着一双秀目里水光微动,居然有了一分妩媚、清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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