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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他是以大越平王正装来见,符桓不敢怠慢,开了中门正装迎接。一时之间,符桓行辕外的美艳指数激增,两边都是美人。大越这一头是红衣绝色,宛若上古名剑;荣阳这边是银紫衣衫,芙蓉面,碧绿眼,优雅如狐。偏偏这两个又都是对对方恨之入骨,于是那含笑的眉眼里就平白多了几分煞气,周遭空气都是冷的,但这煞气一重,现在脸上,艳色却又深了……于是,这样相辅相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煞气提升美貌、美貌提升煞气,最终的结果就是,跟在两人身后的叶兰心,很冷、很爽、很痛快。

  --正所谓倾城倾国级别的美色风暴,她很"不幸"地离暴风眼只有一步之远,被捎带得好生销魂。

  萧逐和符桓那都是什么样的人?虽然彼此都恨不得咬对方两口,面子上却都十分过得去。符桓连声道着"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亲热地伸出右手去挽了萧逐的手。然后就在那一瞬间,叶兰心敢对天发誓,她听到了嘎巴一声,很明显是什么骨头断掉的脆响--

  根据实力判断,那嘎巴一声肯定不可能发生在萧逐身上,于是她视线一转,看向符桓。荣阳的雍侯大人却完全神色不变,仿佛刚才那嘎巴脆响根本就没有发生在他身上一样,继续说说笑笑牵着萧逐进到大厅。

  叶兰心几乎以为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结果到了厅里,看着符桓不着痕迹地换了左手给萧逐斟茶,左看看笑得宛若春日牡丹的萧逐,右看看笑得断的是别人右手一样的符桓,叶兰心便觉得越发痛快起来……

  这算是正式见面,两边都是关键时刻打起官腔决不含糊的主,他们把诸如"别来无恙""久仰久仰"等等客套话翻来覆去用各种方式说了四遍之后,终于切入正题。

  扣着一个小巧的海棠壶,符桓为萧逐又斟了一杯茶,笑吟吟地问道:"殿下车驾现在应该是到了岁城,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萧逐接了茶,轻轻一笑,姿态无比优雅,眼睫一垂,敛去眼中光彩,笑道:"荣阳泱泱大国,曾为天下共主,逐极想一观,于是就不揣冒昧撇了队伍,带了侍女上路……"说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也许是逐弱如蒲柳吧,这一路行来,不胜负荷,迫不得已,才来这里请托于大人。"

  "蒲柳之弱"四个字要和你扯上关系大概要下辈子吧?

  听了这句,叶兰心面纱下唇角抽搐的同时,也佩服起符桓的定力了。这种怎么听都是睁眼说瞎话的话,符桓居然还很认同地点点头,连安抚带安慰,最后还送了一大盒补药。两人假惺惺客套的末了,符桓表示,现在已经没有驿馆可以安排了,就请萧逐二人住进他的行辕,周围使唤人手,全由他调拨。

  萧逐一旦正式现身,他想追杀是再也不能,且安全等等全担在了他的肩上,所以这一出重在监视,萧逐略想了想,便满口答应。

  两人又略坐了片刻,萧逐便告辞,符桓把他们送到偏院,一路若无其事地走回客厅,身后跟着几个心腹,个个噤若寒蝉。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他们这些跟了符桓十几年的人,莫不知道现在自家那个笑得越发优雅的主子正一肚子邪火没处发,谁会平白无故去找这个不痛快?

  客厅还没收拾,符桓踱到桌子前面,抬手,广袖退落,掩在银紫衣袖下的右手手腕处赫然一圈红肿,肿起来有两指来厚,上面一个清清楚楚的手印,中间又是一痕细细的青紫淤血,显然是被人一掌握断的。

  骨肉连心,手腕折断能让人疼昏过去。符桓面上神色却丝毫不变,他举高右手,眯起一双碧绿的眼眸,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然后唇边一缕轻笑淡淡飘出。他伸出左手,拿起萧逐用过的杯子,交到虚软无力、根本动都没法动弹的右手掌心,左手小心翼翼地压在右手手掌上,然后,轻轻一握--"啵"一声轻响,玉杯粉碎。符桓右手立刻鲜血淋漓,周围侍从马上奔去叫医生,他也不拦,只吩咐上来为他止血的心腹一句:"就说我不慎割伤右手,就这样放话出去吧!另外,萧逐身旁那个侍女,好好给我查一下,到底是谁。"

  那个女子下盘虚浮,一看就知道是绝无半点儿武功的,萧逐怎么会随便带着这么一个碍手碍脚的人上路?再说露观那一夜,萧逐显然对这个女子呵护备至,她绝不可能是个什么侍女的身份。

  任凭侍从为自己包扎接骨,感觉那钻心的疼痛从手掌蔓延而上,符桓忽然弯唇。

  没关系,慢慢来,从当年那场初战到现在,一样一样,他全都记着,慢慢清算就好。

  弄了快一个时辰,他总算把手臂包扎停当。侍从急匆匆地跑过来,对他低声耳语一句:"塑月伏师荧惑来访。"

  这个时候来访?所谓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吗?符桓略思忖了一下,道一声"请",片刻之后,荧惑就被引入厅中。

  荧惑一身鹅黄宫装,作女子装束,看到符桓,倩倩折腰,长袖掩住嘴唇,眼神向四下一扫,符桓会意,一挥手,众人退下,厅上刹那只剩下符桓和荧惑相对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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