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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他把四个人全部抱了出去,吩咐立刻送回国去,除此之外,他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第二天一早,花竹意整理了一下贺礼表单,去敲萧逐的门。门扉开启,他看到的又是平素大越殿堂上所见到的平王殿下:温文有礼,潇洒倜傥,与平常毫无二致。

  看到这样的萧逐,花竹意一激灵,心里话说,小猪愤怒了,符桓你自求多福吧……

  荣阳太子的府邸位于荣阳都城的南侧,名为"甘露",与太子在皇宫里住的"甘泉宫"相对应。甘露宫华丽轩敞,仪制等等丝毫不亚于甘泉宫。萧逐等人先去参见荣阳皇帝,出来之后,准时到了甘露宫门前,他们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皇宫一般。

  甘露宫门前的仪仗早就一字排开,中门大开,太子府的左右监门率先迎出门来,萧逐和花竹意一一含笑见了礼。进了正门,到了第三进院子,才看到院子门口站着一道清瘦的朱红色身影,头上一顶紫金冠,身上一袭朝衣,远远望去,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荣阳尚火德,红色为尊,萧逐今天为了避免撞色,穿了一套云白色朝衣,袍角衣袖都银线阴绣了水纹,发束金冠,广袖翩飞,衬着本就绝代风华的美丽容貌,分外有一种清雅气息,步步行来,衣袂翩飞,银纹闪动,一错眼,竟像是人行水波,说不尽的倜傥。

  荣阳太子正在和身边的人说话,萧逐快步上前,随着距离的接近,他心底兀自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为什么……为什么觉得……面前这位荣阳太子有些眼熟呢?

  他从未出使荣阳,而太子元让也从未离开过荣阳。那么,到底什么地方眼熟呢?

  某个模糊的印象在他脑海里呼之欲出,却仿佛被一层雾蒙住一样,明明已经有了轮廓,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思忖间,萧逐已经到了太子面前,在他看清太子面容的一瞬间,萧逐如遭雷击--

  荣阳太子面容秀丽,体态清瘦,高贵端华间又有一种清冷矜贵,红衣广袖,却被他穿出一种冰冷的味道,仿佛火焰被瞬间冻结,凝在了剔透冰雪里一般。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在不久前,他看过这张脸!

  秀丽面容,端华气质,以及,一双细长优雅的凤眼。

  但是,怎么可能?

  他不顾礼仪地死死看着面前荣阳太子那张秀丽清雅的面孔,萧逐觉得自己几乎要呻吟出声。

  他嘴唇嚅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琴娘。

  自己曾亲眼见过的女子姿态和面前这红衣朝服的秀丽青年慢慢重叠,分毫……不差。

  知道他无声吐出的是哪两个字,元让轻笑,一双优雅的凤眼眯细,有趣一般地点点头,俯身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没错,就是我。"

  没错,荣阳太子正是琴娘!

  未着女装的--琴娘!

  接下来的一顿饭,萧逐只觉得自己在梦里头一样,飘飘的,什么真实感都没有。

  萧逐搞不明白,到底荣阳太子是女人,还是荣阳太子扮作女人……无论两者哪个是真相,都很可怕啊!

  萧逐的脑袋被这个消息炸得很明显转不过弯了,接下来的一顿表面看去温馨礼貌、实则钩心斗角的饭他完全是靠本能吃下去的。等到他好不容易缓过神,才发现已经发呆到了掌灯时分,他们一行人正被招待坐在甘泉宫的临池水榭里,四周池边沿着花叶树丛高低不齐地置了灯笼,烛光微微透出来,宛如萤火一般星星点点。

  他和元让地位最尊,被安排在了单独的一个亭子里,对面的水台上支了极薄的帷幕,只一名女伎坐在帘后,细细地吹着箫,声音不大,但是四周声音再大也盖不下它去,总有一点儿呜咽袅袅的声音透出来,柔而不弱,极是雅致。

  而身旁的元让,也在点点萤火般的烛光下显出了一种淡然的优雅,他的五官倏忽柔和起来,这么一看,居然便是女子特有的柔软妩媚了。

  ……他……不,她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

  萧逐在心里发出了无声的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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