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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出云城卷】

　　一、公子世无双

　　她始终记得那一日，也是下着这样的大雪。

　　雪花飞砌了栏杆，栏外的雪纷纷扬扬地飞舞，恍若仙姿，冰清玉洁，不沾一丝一毫的人间俗气。她站在墨韵堂外的长廊上，看着华庭里素衣乌发的男子。廊檐上悬挂着青铜的铃铛，在风雪中叮叮当当，轻响不止。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华亭中，仰着头，望向苍白的无尽苍穹，白色的锦袍迎风起舞，猎猎作响。

　　她站在长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他的一切表情尽收眼底。

　　如梨花般清俊的脸，清秀、干净、透明、微薄。

　　那纤秀的眉，那温润的眼，那殷红的唇，竟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他应该知道是她来了，表情却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静静地望着惨白的天空，眼神也是静静的、木然的，不带一丝感情。

　　她也静静地站在一旁，一时竟不舍得上前，不舍得破坏眼前如画一般的美丽。

　　他的瞳孔漆黑如夜，倒映着洁白的雪花从空中飞旋而下。

　　她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走下阶梯来到他身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奴婢见过公子。”

　　男子依然没有看她，她不禁有些尴尬，站在雪地里不知如何是好。许久，男子才懒懒地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她望着他好看的侧脸，那下颌的线条极为僵硬淡漠，“奴婢名叫十三，是夫人新买进府的侍婢。”

　　她只听到轻若无闻的一声“哦”，在风雪中不甚分明，让她甚至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仰起头，想要将公子的神情看得更清楚一些，然而纷纷扬扬的大雪却模糊了她的视线。

　　这时候，公子忽然收回远眺的目光，苍白修长的手指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些许，轻轻掸落袍子上的积雪。素白的雪吻上了他的指尖，仿佛刹那间绽放着万丈光芒。

　　公子没有看她，转身静静地离去。

　　金底素面的短靴，在雪地上留下他深深的脚印，在她心中，却留下了他寂寥的背影，那么深、那么沉。

　　很多很多年以后，当她再次回想起这个画面，她想，便是从这一刻起，公子已经如那雪地上深深的脚印一般，深深地烙在了她的心里。

　　那雪地上的脚印，早已被终年的落雪所掩埋，而他呢……

　　那时候，是在明国王城，出云城吧。

　　这个雪季，即使城外战火纷飞，出云城内的人们对城外的事却并不关心，官员们依旧奢华，商人们依旧风流，老百姓依然过着平静的生活。

　　是的，出云城外，战火纷飞。

　　大地之上，虚空之境。有王室称昼，建制之初，为巩固王权而分立诸侯国，初始之时有诸侯四十九名，然而王室渐没，诸侯国势力逐渐强大，或互相攻伐，或纵横联合，至天历267年，只余四国鼎立——

　　水之国明国，位于虚空之境东；风之国青国，位于虚空之境西；火之国炎国，位于虚空之境南；雪之国雪国，位于虚空之境北。

　　六年前，即天历309年，青国大王殷天联合明国军队，打败了位于泷水之北的雪国，雪国女王凊汐自焚于皇宫中，雪国的祥兽雪凤凰亦被皇宫冲天的火光所吞没，化作纷飞的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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