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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死寂。

  在诡异的寂静中,突然传来锐气划破空气的声音。八个蒙面人从树梢顶端俯冲而下,速度快得惊人。刹那间,风卷云动,花落成雨。

  “小饭桶,闭上眼睛,别看。”曜的声音是轻柔的,带着呵护和宠溺。我如同中了魔一般乖乖听话,将眼睛闭上。

  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那是剑的声音。我知道周围是一场恶战,曜一人独剑对群雄,还要时刻保护我。我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知道那八人并非等闲之辈。可是我不怕,有曜在,我心安。

  “已经没事了。”曜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倦怠。我睁开眼睛,看见曜对我微笑,他身后血流成河。

  “小饭桶,你的簪子,回宫我再赔你。”他伸手抚过我的发,笑容还是那样的玩世不恭。

  “臭狐狸,别动手动脚的!”我侧身避过他的手,他手一僵,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们?”我看着那一地的尸体,努力克制住胃中的翻涌。不过几夜的时间,我就经历了两场杀戮。为什么一离开长安,就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曜并不回答,手中剑出,将那倒在地上的人胯下砍得稀烂。看着那些尸体,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会这样——他们是太监!

  “哪儿来这么多阉人?”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

  “都是大内高手。”曜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温度。

  “大内高手?可是……皇宫里的人怎么会杀你,你是三皇子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扇儿,我知道你怪我对烨下手,但是如果我不这么做,死的人就一定是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去找烨。这些人这么厉害,他又受了伤……”我转身就要走,曜一把将我拉回了他怀里。

  “别去,留在我身边。”他靠着我,头低低地抵在我肩膀上,如同一个撒娇的孩子。

  “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我用力推开他,他却更用力地抱住我。

  “别动。”他轻轻地在我耳边说着,我却根本听不进去。

  “你放开我!”我一着急,手上猛地使劲,这一次,曜轻易地被我推开。他身体一颤,几乎跌坐在地上。他抬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小饭桶,你谋杀亲夫吗?到底是个凶狠的婆娘。”他调笑着,我却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恐惧,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恐惧,心里痛到无法跳动,我浑身发抖,心里害怕到极点。面前的曜一直在笑,可他却在流血,一口口的鲜血从他嘴中涌出,落在胸口,一片绯红。

  “臭狐狸,你怎么了——你别吓我——臭狐狸,你流了好多血。”

  “丫头,别哭了。原来你不仅会为烨哭,也会为我哭。可是我只想你笑,你哭我会心疼,别哭了。你放心,他不会有事。我的计划还是失败了,父皇派人救走了他,现在他们要对付的人是我。”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父皇?!我看着满地太监尸体,再看到曜无奈苍白的笑脸,心中震惊。难道,这一切都是……

  我手一松,血粟滑落在地,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阳光在山峦间若隐若现,可这林子依然带着沉寂的萧瑟。空气中是陈年的青草气味,腐败的鸟兽尸体孵化出一层薄得近乎透明的瘴气。那绵延开来的林子,迤逦向前,看不到尽头,仿佛张旭一笔,狂草游龙,行墨遒劲,却永远猜不透方向。

  即便是白天,在这密布的丛林中也是大树遮阴,不见天日。道路崎岖盘旋,如同一条黑蟒,匍匐向前。山体不断有积水透出,松软的泥土带着潮湿的滑腻,一不小心就可能摔得惨烈。前方瘴气浮沉如海,透明带着点灰黑的空气弄得人昏昏沉沉。

  “最近真是背死了,狗落平阳被虎欺,想当年本姑娘在长安号称……”

  “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你到底是不是当朝玉相的宝贝女儿?”曜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我是最近吃了太多的苦头,脑子反应有点慢而已。太医不是说过,受了惊吓的人会出现短暂的精神恍惚情况吗?”

  “你是不间断的神智失常!说实话,南宫烨冷静睿智,功夫过人,如果没有你在他身边拖累他,我的人没那么容易得手。”南宫曜看了一眼我,摇了摇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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