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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我蹲在十七岁的顾墨涬边上，笑问："干什么？偷窥啊？"

　　他瞪我："关你什么事？"

　　我笑："哼，你这臭小子真是不识相哎！你说，我现在叫一声会怎么样？"

　　"你想干什么？"他立即警惕地看着我。

　　"嗯嗯，不干什么，我就想你说一句：我很漂亮，非常漂亮，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顾墨涬不以为然，说："我又不是什么魔镜，你当你自己是白雪公主的后妈啊？"

　　"……我叫了！"我咬牙，作势要叫出声。

　　顾墨涬一把拉住我，笑得非常僵硬地说："你美，你非常美！你美得没有国界了！你美得外星人都为你倾倒！"

　　"嗯，这还差不多。"我满意地点头，然后跟他一起偷窥着小花园里的那一幕。

　　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也许没有人会有遇到自己偷窥自己告白这种奇事了吧。呵呵，而且还是失败的告白。

　　蔚蓝的天空中有云飘过，遮住了太阳，视线一下子暗了起来，有一点风，风中飘散着树木的清香。

　　那个男孩帅气地站在花园正中，他面前有一个满脸羞红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她的短发有些自然卷，眼睛不大，却很明亮，皮肤很白，是象牙色，可是这个漂亮的女孩子现在看起来，整个人已经紧张到极点了。

　　她在微笑，努力地微笑，但是她的笑容却不漂亮，很僵硬。女孩将用粉红色丝带扎好的玻璃瓶高高举起，她的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这是我……我……我折的……希望……希望你收下……"

　　男孩怔了怔，他看了一眼女孩，唇角弯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玻璃瓶，对着阳光看着里面的星星。

　　女孩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

　　男孩笑容柔和："很漂亮呢，不过朱朱啊，我的生日是下个月哦，你现在送礼物太早了。"

　　女孩浑身的血液都冲到头上去了，她的脸涨得通红，双手乱扭，不知该摆到什么地方才合适。她拼命喘气："不是……不是生日礼物，我、我喜欢你！"说完，女孩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她低着头，紧张地等待着答案。

　　微风掠过树叶。

　　我咽了口口水。不过，晕死，现在的我这么紧张干什么？这都是六年前的事了。我转头看了一眼十七岁的顾墨涬，他正静静地蹲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眼睛晶莹黑亮，我却觉得：他连呼吸都停止了。

　　男孩的脸也因为女孩的告白而红了起来，他不知所措地拿着玻璃瓶，像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似的："这个，朱朱啊，我……我一直只是把你当兄弟，我……我没有……那个……我觉得，我们马上就要高三了……对，我们要好好学习了，对不？"

　　女孩低着头，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男孩有些失措地站在她身边，弯着腰看着她："那个，朱朱啊，你是个好女孩，真的，我也很喜欢你，可是……我现在不想这些事，你……你别哭好不好？我错了，是我不好……"

　　"你别说了，我没哭。"女孩摇着头，"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多想想学习的事了。"

　　"那……这个还给你。"男孩将手里的玻璃瓶还给女孩。

　　女孩沉默地接过："你先回教室吧，我等下回去。"

　　"好……"男孩担心地看了一眼女孩，扭头跑开了。

　　女孩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疯了一样地尖叫着，将手里的玻璃瓶砸了出去。

　　瓶子应声而碎，彩色星星蹦得满地都是！

　　她懊恼地垂下头，泪水猛地从眼睛里流出来，滑过她的脸颊，落在地上，被大地吸干，变得无影无踪。

　　又过了一会儿，她转身跑走了。蔚蓝高远的天空下，她越跑越远，拼命逃离这个让她流泪的地方。

　　可怜的孩子，我抬手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唉，这事，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可是不管什么时候想想都很心酸。

　　阳光继续照耀在这片小花园上。十七岁的顾墨涬慢慢地站起来，宁静地走进花园。他的每个步子都是这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样，整个世界也因为他的举动变得宁静，恍如花朵在夜里缓缓绽放。

　　他走过去，弯下身开始一颗一颗地捡起地上散落的星星，那些五彩的星星，每一个都是由一根20厘米长的吸管折成的，记得为了折这些星星，我高二上学期几乎就没认真听过课，上课也折，下课也折，一直一直小心翼翼地折，每种颜色的管子我都精心搭配着，想让它变成世界上最美丽的礼物。可是这美丽的礼物终究是没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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