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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允祥应道:"是。"顿了顿,琢磨了一下,继续说道,"臣弟谢皇上体恤,为了这副身子多方延揽名医。臣弟深感五内,铭记在心。只是多年以来,只有十七弟妹曾经医治生效,只是十七弟妹为人谦逊,不欲为人知,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上禀皇阿玛,亦未告知皇上。还请皇上恕罪。"说完,倒头跪下请罪。雍正摆了摆手,让人把他扶起来,说道:"十七弟媳妇的性子若有你说的一半好,朕也不会为难她。你知道她向朕提出什么要求?嗯?她竟敢威胁朕!"

  十三再度跪倒,说道:"臣弟正要说此事。"见雍正允了,便说道,"那吴先生和十七弟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情意深厚。当初十七弟妹的方子里有几服药,便是大内也没有。是吴先生不畏险阻,为臣弟求来的。她们姐妹对臣弟有再生之恩。但是,吴先生生性淡然,不欲涉足红尘,特嘱臣弟勿记在心。"

  雍正冷哼一声:"不欲涉足红尘?!她和老十四是怎么回事?!"

  十三道:"当年吴先生被江湖中人追杀,是十四弟救了她。十四弟当初亦是仰慕吴先生的本领,曾经起过延揽的念头,可是已经被吴先生拒绝了。此事,年羹尧和舒哥儿都可作证。吴先生除了救过几次十四弟,并没有牵扯到军务朝务。臣弟后来亦试探过几次,发现她的确不了解朝廷事务,一心要做世外散人。"

  雍正这才恍然,难怪当初戴铎上来就要下毒,像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礼待"不来的。可见,她并非怙恶不悛之人,自己当初是看错了。

  只听十三又说道:"皇上,臣弟因为治病的关系与她们姐妹有过接触。依臣弟观察,二女平日互不服气,彼此互较短长,有时令人匪夷所思。但是若一方受外人欺负,另一方必起而攻之,执著时也是叹为观止。臣弟以为,吴先生既然无心朝务,十七弟妹又姐妹情深,皇上欲以孝悌治天下,可否宽恕十七弟妹情急之举,让吴先生重归山林,已示我皇恩浩荡。"长篇大论说下来,允祥觉得双腿发颤,后脊梁一阵阵地冒冷汗,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吓的。

  雍正也不吭声,养心殿里只有自鸣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半响,雍正问道:"听说那吴先生的本事可以自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真有那么高吗?"

  十三微一琢磨,知道皇上起了留才之意,若是顺着他去做,只怕要碰钉子;可若是不顺着他,这欺君之罪也不是好名声。只得含糊地说道:"臣弟也是听说,未曾见过。"

  雍正似乎想出了什么主意,神色间一时明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兄弟闲聊了一会儿其他的,听说老十四在景陵那边似乎不是很老实,雍正皱了皱眉头,说道:"过一阵子,你们去的时候替朕看看他究竟如何?另外,先把他身边的人都换了,重新调人过去。"

  允祥应了,且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禀道:"十四弟身边最近似乎有个丫头颇为受宠。是在回京路上收的野丫头,但是还没有名分,是不是就留下?"

  雍正挑眉道:"是那天出言不逊,说什么天家父子之类废话的丫头吗?"

  允祥点了点头,雍正道:"老十四是享福太多了,身边全是些没规矩的人。换了,都换了!"想起那天的话,雍正就来气。老十四问"祭陵,贺登基,孰先?"故意捣乱也就算了,她一个大路边的野丫头也跟着瞎起什么哄啊!若不是老十四护得紧,真想派人把她拉出去乱棍打死。

  此刻允祥一提,正中他的下怀,名正言顺地报当初的鸟气。

  素素住在一个不知名的宫院中,周围自有高手监视。既来之,则安之。着急解决不了问题。一定是雍正发现自己,蓉蓉就拿十三的事情要挟,惹怒了他。不过,雍正总是要顾忌十三的病情,就算他有一万个杀自己的理由,想到那个唯一对他还算忠心的弟弟也要手软。毕竟,外面还有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先帝刚刚去世,他总不会现在就动手。

  闲暇时除了练习吐纳之功,就是玩箫。屋中倒是有一架古琴,可惜睹物思人,这一生她都不想碰了。

  闲极无聊,素素无意中听说雍正料理政务的时间,心中竟起了捣乱的意思。天没黑就睡觉,到三更之后,五更之前,便起来整肃衣冠,玩箫弄笛。因为要装成武功全无的废人,不敢催动内力,但是宫内箫管的质量原本上乘,音色嘹亮,在夜阑更深的时刻,便全传得远远的。雍正夙夜繁忙,心思繁重,睡眠清浅。被箫声一搅更难以入睡。当然有值事的太监跑出来阻止,可惜素素根本不理他。就算不用内力,耍个借力打力的招式,就把那太监扔了出去。力道拿捏之妙,令围观的侍卫暗中叫好,原先只是摄于威名,此时便有几分敬意了。

  如是三四夜,雍正终于忍无可忍,想起那天十三弟的话,干脆过来看看,这个神乎其神的人物究竟要做什么?

  来的路上,雍正的脑海里竟然冒出一句话:如此人物,若不能为我所用,必除之以绝后患!

  22.雍正的伎俩

  雍正慢慢地踱着。寂静的夜里,曾经刺耳的笛音,也变得轻柔婉转起来。长长的永巷中,厚重深沉的夜色似乎多了几分跳跃的色彩。雍正吃惊地看着眼前的流动的夜色,问身边的苏公公:"培盛,今儿这夜色怎么不那么黑啊?"

  苏培盛看看天,今天是朔日,没有月亮,星星倒是挺亮的。对雍正的脾气还没有摸透,不敢妄加揣测,对道:"想必是天上星子照的。皇上龙驭出行,自然有五彩流光相随。"

  雍正知道他没看见什么,但是自己的确是感觉到夜色的变换流动,莫非自己命中注定是真龙天子?因为兄弟的反对和各种流言的围攻,雍正表面强自镇定,心里也打着小鼓。因其不可说,故不可明解,最是那些奇奇怪怪、似是而非的东西大展身手之时。以雍正的精明,看到这种现象,也逃不脱自得。心情大好。

  笛声清悦悠扬,雍正细细听了,脱口吟道:"若耶溪边采莲女,笑隔荷花共人语。日照新妆水底明,风飘香袖空中举。岸上谁家游冶郎,三三五五映垂杨。紫骝嘶入落花去,见此踟蹰空断肠。"竟是李白的《采莲曲》。

  素素隔墙听了,也是一愣,他们兄弟倒都算是风雅之人,看来所谓"纨绔",不能用在这里。先前的戏弄之意已经淡了些。知道雍正过来,捣乱已经没有必要,转身进了自己的屋里,便要休息。苏培盛已经带着掌灯的太监打头进来,素素手中执笛,负手立于庭中,不拜不跪,斜睨着站在门口的雍正,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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