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 > 天朝女提刑 (雪凤歌) >  上一页    下一页
三十八


  果然厉害,被他这么一转,不但那刘大人"失态"的事就此遮掩过去,连他那顶头上司滕大人,也可以落得个"清廉俭朴"的好名声。

  "涂卿无须如此,宴席之上一时不周,在所难免。"睿王的声音不疾不徐,清华内蕴,"倒是本王有个不情之请。来扬州之前,翔之曾请托本王,为王公子向扬州府说项。王大人离任之后,不幸为奸人所害,故于京口驿馆。父子咫尺不得相见,终成憾事。难得王公子得至先考宦游之地,还望扬州府开此方便之门,允王公子亲往其父居室与治所,缅怀祭奠。"

  王恒那感激的眼神更让我如坐针毡。这孩子如何想得到,无论是亲切地称他为"阿恒"的程潜,还是为他要求方便之门的睿王,心里都怀揣着自己的目的,只将他当成一个好用的工具?

  其实不止他,接下了扬州府"正面攻击"的我,何尝又不是他们手心的棋子!再多的珍馐佳肴、再多的杜康绿蚁,不过味同嚼蜡。我脑中一片混沌,是不是我不说话、不反应,就可以当做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再次回到行在,我目送着因一杯酒而"面若桃花"的王恒被人领去休息,转身便对上了睿王那双比夜色还深沉、比月光更璀璨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冰冷藏在火焰里,锐利包在深邃中,在最平静处最汹涌,仿佛辉映着整个世界的光芒,又好似什么也没有。在上一刻,我或许以为捕捉到了他最细微的感情波动,可在下一刻便会发现,刚刚的一切其实都是错觉。他始终站在那里,无动于衷地高高在上,芸芸众生,皆是蝼蚁。

  睿王如此,程潜又何尝不是如此?我狠命咬住下唇,为什么无论内心如何挣扎,我都无法甩脱这种好像在沉闷的阴天穿着湿衣服的感觉?

  一丝腥味在唇齿间泛滥,程潜的声音好似从天外传来,"翔之,不要!"

  "恭喜睿王殿下与程公子,今日旗开得胜。想必不用凤君祝祷,殿下与公子亦可一夜好眠,凤君告退。"我也是傻了,就算咬破自己的唇,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又何必伤了自己?

  "站住!"

  "翔之!"

  睿王和程潜同时出声,我只当没听到,刚踏上回廊,头顶风声呼啸,程潜已经跃到了面前,我索性转身,却与睿王撞了满怀。

  我下意识地用胳膊挡在胸前,他环绕在我腰间的手一紧,又松开。我来不及细想,抬起头,将"职业笑容"挂在脸上,"凤君不胜酒力,刚又受了风,明日"采薪之疾"在所难免,还请殿下恕罪!"

  "难道翔之以为,我不说破阿恒的身份,扬州府上下便不知他是何人?"程潜收起了笑容,换上了我从未见过的严肃。

  "若他不出现在此地,那么扬州府上下,就永远不必知道他的身份!"我深深呼吸,不想让自己一下子爆发,"殿下和公子可还记得,他的父亲王兵曹就是因为不肯与这些人同流合污而送了性命!王恒是他唯一的儿子,就算殿下不能为他昭雪,也不需要这般急着将他的儿子往刀俎下推!一将功成万骨枯,功成之后,谁又去问过那累累白骨心中作何感想?"

  "翔之,原来在翔之心中,便是如此想我程潜?"程潜向我靠近了一步,某种复杂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世卿公子的标准笑容,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我的脸,"那日在"子归楼"种种,绝非玩笑,程氏有家训,程家子弟所言既出,终生不改!"

  "程公子如此戏弄凤君,究竟何意?"我当机立断,截断他的话。

  "戏弄?程潜不明翔之之意!"他眼中充满了侵略的光芒。

  "程公子入花丛而片叶不沾身,天下何人不知?凤君虽非七尺昂藏,却也不愿做雌伏之态。"

  "只要翔之肯应允于我,万事皆可商量……"程潜愣了一下,半眯起桃花眼,斜睨着我。

  越说越不像话了!我皱起眉头,"莫非是凤君说得不清不楚?程公子有无龙阳之癖,凤君不想干涉,但是凤君绝非此道中人!"

  程潜看着我,神色更加古怪,另外一种可能性突然从我脑海中冒出来,难道他看出我只是"假凤"?

  "够了!"睿王出言打断了我们,"翔之可曾想过,虽然并非亲自出手,但王兵曹之死与扬州府绝脱不了干系。你又怎知王恒不愿为他父亲的昭雪出力?"

  他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可是他敢说将阿恒推到前列,他没有私心?模糊焦点,转移视线,方可有利于他上下其手。睿王并不是坏人,或者说,身为皇储,本来也不能以好坏去评断。他们这些人,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欲望。

  离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越近,这种欲望就越汹涌。中国权力史上,永恒的主旋律,从来不是改朝换代,而是祸起萧墙。

  "我自然不知道,不过只要殿下肯向王恒和盘托出一切,想必我就有机会听到他的想法。"我长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转向程潜,"自与程公子相识,一直蒙公子相助。既然公子为王恒引荐拜师,凤君自当从命。凤君所求不多。如今阿恒置身险地而不自知,若有行差踏错之处,还望殿下与公子慈悲为怀,保全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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