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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谁在唤我？除了安岳，我在京都并未有认识的人，铁定是听错了！

　　“小溪——”

　　又是一声。我回头张望，当场石化——南宫聿！

　　“真是你！”多日不见，那厮依旧是气度翩翩，“你怎来了京都？周老先生可好？”

　　“原来是南宫公子，好久不见。”我微微欠身，隐忍着心中不快，礼貌招呼。

　　南宫聿的表情闪过一丝黯然，瞬间消失，快得让我以为只是错觉。他将目光转向身边叶辰，拱手道：“这位是？”“无关紧要之人。”叶辰向来如此，我早已习惯他的不苟言笑，但眼前南宫聿显然甚觉尴尬。

　　“南宫公子，小溪还有要事，先告辞了。”伪装表情是件痛苦的事，我懒得多费唇舌，直接表明态度。

　　“好，后会有期。”不愧是南宫聿，不论是何情况都能保持笑脸迎人。

　　我拉着叶辰转身便走，余光扫过，却见南宫聿的笑容在我们转身的刹那消失殆尽，眼眸间似乎蒙上了一层落寞。

　　七拐八拐后，前路尽头出现一座气势磅礴的府邸。

　　“那就是安府。”叶辰停下脚步，“我送你到此。”他从腰间解下随身佩带之玉递与我：“以后有什么事，拿着这块玉去城西醉仙楼，掌柜的自然就知道了。”

　　“那你呢？”我握着玉，抿起嘴，满脸不情不愿。

　　“这几日我会留在京都，等你一切安妥之后再走。”见着我依旧是一副不肯离开的模样，他轻拍我的额头，“快去吧。”

　　苦着脸，我只好一人磨蹭着向前走去。

　　越是走近安府，就越明白安岳的背景有多雄厚。红漆大门，琉璃瓦片，高高的院墙阻隔出一片世外桃源。安府像是一个沉睡的巨人，不仅仅是气势压人，更是显示出这个家族的渊源深厚。师父曾说，安家掌握着全国七成的药材交易，富可敌国。当时我还没什么确切的概念。现在总算体会了分毫。

　　刚踏上门前台阶，便见前方有人急匆匆赶来，

　　“姑娘您可来了。”来的是位中年男子，笑得灿烂，态度也是极其恭敬的。

　　“我认识你么？你知道我要来么？”我看着眼前之人，心存疑惑，同时对他的恭敬有些惶恐。

　　“小的安锦，是安府管家。”他解释，“年前跟着少爷去拜见周老先生时，见过姑娘的面。少爷这几日一直在等姑娘到来。偏偏今儿个有点急事出了门，才命小的在这候着，就怕姑娘来了也没人迎接。”

　　“哦。”原是安岳的安排，我挠头微笑，“您不用这么，呃，约束。我不大习惯让一位年长者对着我自称‘小的’。”

　　“姑娘不愧是周老先生的徒弟。”此刻，安锦的笑容才让我产生些微真诚的感觉，“自是想法观念与众不同，为人谦和。”

　　我暗暗叹气——这位管家怕不是简单之辈，原以为安府会是个安全的容身之处，看来也是个复杂之地。脑海里突然想起林妹妹进贾府那一幕，难不成我也要“步步留心，时时在意”才好？

　　“老太君在凝潇楼等着姑娘呢。”安锦在前面领路。我随后跟着，顺带留意周围景致。转进雕花偏门，便看到一个人工湖，种满了芙蓉，碧绿的叶儿连成一片，直到湖心的假山。偏门接着一段迂回曲折的游廊，绕着湖的走向延伸，尽头是一道藤蔓盘绕的弧形石门。穿过门，就进了一个精致的院子。曲径的尽头立着木质结构的二层楼，便是凝潇楼。右手边种着葱翠欲滴的绿竹，左手靠墙的镂空走廊上覆着紫藤，花期已过，只开着零零星星的几串。走廊似乎是通往别处的，转了个弯，消失在一片枫林中。

　　还没进门，便听得一个女声“小溪姑娘可来了”，迎面款款走来一位绿衣少女，长挑身材，瓜子脸柳叶眉，双眸含笑，眉宇间流光溢彩，“老太君正和奴婢念着您呢。”见着我眼神茫然，她婉然一笑，“奴婢安蓉，是老太君的贴身侍婢。”我忙欠身招呼：“蓉姐姐好。”约莫又是一个不好惹的主，我现下算是寄人篱下，谦逊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姑娘可折煞奴婢了。您是周老先生的徒儿，少爷的师妹，也就是我们的主子。怎可称呼奴婢‘姐姐’？”她微露惶恐，一时让我不知所措：“蓉姐姐这话说的。我也就一个小丫头，算什么主子呢？”“蓉丫头，怎么还不进来啊？”屋里传来一声唤。“来了。”安蓉高声回道，便领着我们走进屋。

　　一眼便见正前方檀香木椅上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太太，不用猜也知道是安老太君，赶紧低眉行礼。

　　“你就是周策的女徒弟？”我抬头，对上安老太君打量的眼神，点头称是。

　　“他可是真的去了滨州？”废话！我继续乖巧地点头称是。

　　之后便没了反应。我只能战战兢兢地陪在一旁沉默。

　　半晌后，终见老太太缓缓喝了口茶，说道：“你既是他徒弟，便也算是我的孙女。在我面前无须拘束。安锦已经安排好。你住下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只当是自己家。”

　　我始终觉得气氛诡异，暗想着言多必失的道理，依然只点头称是。

　　“今儿个想必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说完便起了身，扶着安蓉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气，我揉了揉紧张酸痛的脖子，却见安锦在一旁略带笑意地看着。

　　“那个，有点紧张。”我讪笑。

　　“姑娘不必拘礼，老太君待小辈都是极其亲切的。”安锦的笑意扩张开来，“多处几日你便知了。”我点点头不言语，心里却泛起莫名焦虑，总觉得刚才安老太君的态度有些异样。

　　“少爷交代，姑娘就住这凝潇楼。”安锦指了指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两个丫头道，“这两个丫头是派着伺候姑娘的，手脚算是伶俐。不知这样安排姑娘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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