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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谁都知道,太皇太后早就不管后宫的事了,撞上了,只要不伤大雅,一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交给皇后或是皇上来处理。她的贬谪,是皇上亲自下的旨,入住景祺阁,也是李德全亲自押送。若要求情的话,不是应该去内务府、去乾清宫的吗……

  不过,这后宫向来是冰的,人情凉薄,人心莫测,皇后和皇贵妃起码还是去做了做样子。这份心思,她虽不感激,却也领情。

  七月底的天气,依然闷热,清风送暖,带来满院子轻轻浅浅的花香。

  北五所,毗连着紫禁城东北的角楼,景祺阁算是其中最荒僻的一座宫殿,因为离中宫最远,平日鲜有人至。内务府的人不来,院墙都已经败落了,屋内简陋,但好在宽敞幽静,不至于太过凄凉。

  先帝爷在位的时候,据说,曾经弱水三千,唯独钟情于一个董鄂妃,尽管不曾罢黜后宫,却远远不会有佳丽三千的妃嫔。就如现在,同住北五所的,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太妃,就是前几日刚进来的福贵人了。

  "东厢那边有动静吗?"转着手中的碧玺,景宁问得看似无心。

  "回主子,夏竹昨天来过,说是福贵人这两天身子不太好。当时主子不在,奴婢擅自做主,让她先回去了……"

  景宁轻轻抬眸,看着身前这个淡然静默的女子,是从什么时候起,秋静开始自作主张了呢……昨日,她的确不在,因为她正在飒坤宫和承乾宫之间两地奔波。可当时秋静一直随行左右,寸步未离她的身边。夏竹来禀报,自己不知,她却知道。

  "恐怕不是来不及说,而是根本不想说吧!"垂下目光,她的眼底,含了一抹了然。

  秋静怔怔地抬头,复杂地看着她。

  "主子不要怪罪秋静,秋静只是觉得主子对福贵人那么好,可她却不领情,如今同住冷宫,主子实在不好再去管她……"人未到,声先至,刚踏进门槛,冬漠就急急地替秋静辩解。

  她手上端着一个精致的红漆托盘,盘上是盛着乌黑药汁的瓷碗。

  被打入冷宫,可御药房的人依然一日一次地来送药,殷勤周到,从没有任何的怠慢,大抵是受到了李德全的吩咐。

  看了几个时辰的火,冬漠的脸微微熏红,眸中染着一抹倦色。

  秋静侧过目光瞪她,低低地嗔怪,"主子并没有责怪,你不要多事……"

  "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冬漠也瞪起眼,一双美眸冷冽,却是在与她赌气。

  秋静紧紧地抿着唇,瞥了她一眼,沉声不语。

  景宁在一旁看着。自从秋静来到她身边,就一直是内敛沉默的,唯有对着冷艳的冬漠,才会略略带着脾气,而这种脾气却满含着亲密与信赖。

  深宫中,她们这样的情谊,最值得珍惜呵护。

  她很羡慕。

  "主子趁热把药喝了吧……"秋静没有再争辩,只是轻轻地端过药碗给她。

  景宁顺从地接过,然后,仰头,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那个福贵人不知好歹,主子为何还要去管她呢?"取了一盘酸梅,秋静端过来,却被景宁摆手推开。

  "我懂你们的意思,可退一万步讲,她肚子里面怀的毕竟是龙种,万一有什么闪失,谁都担待不起的。"

  敬事房没有记载也好,太医告假出宫也罢,就算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可谁都心知肚明,福贵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货真价实的皇室血脉,纯正高贵,即便是被打入冷宫,也没人胆敢怠慢她。

  "福贵人不是被贬谪了吗,能不能出这景祺阁还难说,为何主子这么紧张?"冬漠性子直,想问便问了。

  景宁笑了笑,摇头,"哪有这么简单呢,皇上特地将我们安置在东厢侧角的偏殿,也是为了照顾福贵人母子。否则,这偌大的景祺阁,偌大的北五所,依着内务府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作风,是没必要将两个冤家凑到一起的……还是准备准备,我们这就过去一趟吧……"

  有些人,虽然彼此牵挂,却往往天各一方,而有些人,即便是再互相敌视、互相厌恶,也总会凑到一起。

  惠贵人与纳兰大人,算是前一种。

  而景宁和福兮,算是那后一种。

  景宁踏进东厢的时候,里面是潮湿而燥热的,掀开破旧的门帘,扑面而来一股子闷热的潮气,带着发霉的味道。

  微微蹙眉,景宁走过去,见那简陋的榻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全身包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时不时地咳嗽,睡得十分不安稳。

  咳嗽不止,夜中盗汗,这是夏竹禀报过来的病情。景宁不懂医,可也知道,孕妇最忌受刺激,她这种咳嗽,该是气阻内由所致,现在刚开始显怀,处理不慎,很容易小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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