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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宁海背临东海，沈七每年仲夏都喜欢到此处避暑，不到九月中旬是绝对不回兰陵的。

　　“主子，老爷传话说兰陵王已到了兰陵，请主子赶紧回去。”沈七的婢女钱儿一边给沈七捶腿，一边小心翼翼地说。

　　沈七猛地睁开眼睛，兰陵王到了兰陵关她沈七什么事？父亲急急巴巴地要她回去，恐怕只有一个原因。父亲一向不着急自己的婚事，大有姜太公的风范，使的是愿者上钩之计，只是不知道这回怎么这么着急。不过父亲着急，并不代表沈七也要跟着着急，这位兰陵王还是要晾一晾的，待有更多关于他的详细资料报来之后，沈七才能确定这人值不值得自己大热天的赶回兰陵去看他。

　　韩琛没有看错，沈七这种人总是难免恃“财”傲物，等她明白以后，代价自然也不菲。

　　沈七前前后后又在宁海待了一个半月，才在九月初懒洋洋地打道回府。她知道兰陵王是惠帝的皇二子，不甚得宠，算得上是无权无势，她并不感兴趣。她之所以提前半个月回兰陵，是因为她听说梅若涵与兰陵王走得很近，近得几乎可以谈婚论嫁了。

　　兰陵，甚至整个天下能入沈七之眼的女子都寥寥可数，梅若涵恰巧就是其中之一。在兰陵，她们各有拥趸，不分上下。沈七一直没弄明白，梅若涵论样貌、家世样样不如自己，为什么能和自己并驾齐驱？所以她不得不对梅若涵另眼相看。

　　梅若涵其人也算眼高于顶，她曾有过话，将来所嫁之人必是自己亲自挑选，乃毕生所爱，否则宁愿伴青灯古佛，所以梅家也没人敢逼她成亲。沈七现在有了些兴趣，想看看能让梅若涵看在眼里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沈七回到兰陵就像鱼儿归了大海一般，那是她的天地。本来该在九月中旬才开的菊花社也因为她的归来而提前开社，沈七自然是那当仁不让的社主。

　　兰陵贵族女子每月都会以花结社，或谈诗，或论道，或评天下风流人物，或辩天下之纷扰时事，并不局限于女儿家的琐碎话题。每次开社总要推举一个社主，除了沈七不在的七月、八月以及一月的梅花社之外，其他各月的花社她都是公选的社主。能入花社的女子都出身于名门大族，对身份要求格外严苛，未嫁之女非正室所生不入，已嫁之妇非正室不入，无才者不入，无貌者不入，所以尽管兰陵世族之女甚多，能入得这花社的却只有寥寥十三人而已，但这花社却是兰陵女子人人争而想入的组织，一进此社，身价倍增，连夫家都要高看许多。

　　九月初五，菊花社于沈家的澄怀园开社。沈七也不过是昨日才回，今日便能举行盛大筵席，实非易事，她也只是要显摆显摆自己当女主人的能力而已。

　　虽然花社只有十三人，但是每逢开社之日，来贺喜的不下于百三十人。开社之日，澄怀园外雷车接轸，羽盖成荫，能接到沈七的邀贴那是一件幸事。来贺喜的人里自然有兰陵王韩琛，沈七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虽然她是社主，可她傲然惯了，这兰陵城里还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倒履相迎的。

　　“今日这么热闹，不如咱们以一场马毬开局，获胜者可得今日菊花之魁赠诗一首，如何？”当所有参社之人在澄怀园的光风霁月堂前聚集时，沈七才姗姗出现。随着她的出现，全场仿佛约定好了一般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的脚步，有人甚至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起来，就怕惊扰了她。

　　沈七习惯了这种场合，也喜欢这种场合，喜欢每个人都为她安静下来的感觉。光风霁月堂前的平地虽大，但因为安静，所以她轻声说出来的话也能让每个人都听在耳朵里，记在心上。

　　“此意甚好！”沈七的拥趸者立即附和，一时间气氛又热闹起来。马毬现下盛行于华朝的军中和民间，贵族子弟无论男女皆趋之若鹜。

　　沈七笑了笑，转头对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早有人将马毬场地的一应用具准备好了，久等在场的诸位立即转移到了澄怀园西边的毬场上。若论园子的精美华致，这澄怀园远远及不上沈家的其他几处庭院，沈七之所以将开社之址选在澄怀园，不过是因为澄怀园有个毬场。

　　沈七的眼睛里没有场中诸人，俨然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之人，对兰陵王韩琛也不过是快速地扫了一眼，快得让人无从发现。沈七不得不承认，韩琛有让梅若涵倾心的本钱。他气度雍华轩朗，与那过分俊美的容颜调和得相得益彰，没有一丝落魄皇子的窘困，倒平添一股君临天下的气魄。

　　只是沈七自负容貌过人，所以对他人的相貌反而不怎么重视，她想嫁的男子自然也不能是一个金玉其外的绣花枕头。

　　“主子，那兰陵王爷长得可真俊啊。”钱儿在一旁都看直了眼，她知道自家主子不方便放肆地打量那人，可她这个做下人的却可以没有顾忌。

　　“怎么，把你的魂都迷了去了？”沈七嗔了一声，“少给我这个做主子的丢脸。”

　　到韩琛转身离开后，钱儿才回过神来，嘴里啧了两声，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而意犹未尽，“主子，可他真的……”钱儿想催促沈七赶紧跟着韩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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