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456网文网_21条秋田军犬

四十五

　　按照石啸漪的设想，军犬目前已经处于相对稳定的状况，可以对它们进行科目恢复训练了。肖叟侯也是这样想的，因为训练的过程，也是驯化小组跟军犬进行磨合和建立感情的过程，等到科目恢复训练结束了，人犬基本上也就能彼此接受，这样就可以试着带到外面去遛遛了，遛过后再没有问题，这就算成功了，军犬就可以执行任务了。肖叟侯不无得意地想，嘿，到时候该我老肖骆驼站在羊群里——露一鼻子了！

　　但是，要进行科目训练，就得有驯导员，日军驯导员早已离开了，松尾、渡边也逃跑了，对于驯犬内行的只有石啸漪一个，而小石也没有进行过军犬科目的驯化，只是见识过。肖叟侯问石啸漪怎么办，石啸漪说日军留下的档案和大量资料中对于军犬训练科目、方式有详细的记载，问题是需要一段从理论到实践的试验期。肖叟侯说那你就试验吧，让汪二、解宝山跟着你，他们在日军的这个基地待了这么长的时间，肯定天天看见鬼子是怎么训练军犬的，再笨的人也看会了，你们三个辛苦一下，对着资料研究切磋吧，切磋好了试验成功了，就向其他同志搞传帮带。盛小牛在旁边开腔了，说局长还有我呢！肖叟侯暗忖你这狗日的主动请缨我还不知道真是想着驯犬啊还是想跟小石培养感情，我若不让你参加吧，理由是足够的，但这就显得没肚量了，不是肖八爷的行事风格，宰相肚里好撑船，就让你凑到小石跟前去，若是小石真跟你狗日的建立感情，这说明本局长没造化，无福消受。想着，笑道：“小牛你小子这一阵表现不错，这种培养技术骨干的事情当然少不了你的，不过你跟着小石同志学习的时候还有一个任务，保护她的安全，若有半点差池，就别怪我执行纪律了！”

　　肖叟侯又跟石啸漪商量，刚才议的是一个措施，是否可以再考虑一个措施，以水明州公安局的名义张榜招聘军犬、警犬训练员，凡有这方面特长的人员，本局愿以重金礼聘。石啸漪说这当然好，就是不知道是否有这方面的人才。肖叟侯说管他有没有，先张榜了再说，于是便让秘书去办。

　　负责打扫犬舍院子的解宝山觉得这两天下水道有点不大畅通，每次用水冲洗水门汀地面后，顺着明沟流淌的脏水下泄得不像以前那样爽。这个军犬基地的老杂役还是保持着以往在日本人手下打工时所实施的规矩，发现异常情况就马上去向头头报告。基地日常业务是由石啸漪负责的，她听说后很认真地记录了下来，让解宝山把盛小牛找来。

　　盛小牛听说石啸漪找他，就像被狼撵的兔子一般来了，石啸漪说犬舍的下水道可能堵塞了，需要通一通，让他布置警卫班做一做。盛小牛答应了，可是一出门因为有另外事情需要处理，一忙碌竟就忘记了。这一忘记，竟然就酿成了一桩被新上任的军管会主任称为“重大政治事件”的意外事故。

　　这件事，是军犬足清健一手制造的。足清健的资格，在基地军犬中，算得上最老的几条犬中的一条，虽然是雌犬，却生性顽劣，厌静喜动，而且对于外界的事情特别容易产生好奇心。这几天，它对训练场上那根新竖起的旗杆发生了兴趣，轮到它去训练场活动时，总爱抬着头看着旗杆，看着顶端迎风飘扬的红旗，显出一副沉思似的神情，像是在琢磨着什么。

　　足清健确实在琢磨一个问题，它感到旗杆顶端那面飘扬着的旗帜不对头，这不是它印象中的帝国军人对之恭恭敬敬行礼、跪拜的以白底上有着一个黑团团（犬都是色盲，视觉中只有黑白两种颜色）作为标志图案的旗帜，而现在统治着群犬的这批人对于这面“黑旗”却表现出一种喜爱和敬重，这后面似乎有问题啊！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一件事情，足清健也就只好考虑到这个程度了，有问题也好，没有问题也好，服也好，不服也好，就是这么一回事了。但是，这时盛小牛想出要做一件事：石啸漪在闲谈时对他说起过，她那兽医室同时又是晚上的值班室，驯化小组成员除肖叟侯外大家轮流值班的，有的人值班时喜欢乱翻东西，常常把她正在阅读的资料、次日需要的器械甚至药品弄得不知去向。盛小牛一听就炸了，妈的！这还得了？敢乱动领导的东西，还有纪律没有？他想以支书名义开个会训训话，被石啸漪坚决劝阻了。盛小牛寻思这样下去总不行，得设法替小石解决的，这天正好看见解宝山在仓库里翻东西，便忽然想起：那间曾经关押过松尾、渡边的屋子不是空着吗。那何不把这里的东西搬过去，腾出这间来作为专用值班室。盛小牛兴冲冲对石啸漪一说，那位也觉得很好，于是就立即行动。

　　盛小牛也是个不大肯安分的主儿，他到仓库看了一下，觉得有些杂七杂八的零碎东西一趟趟搬起来太麻烦，何不调动军犬的积极性，让它们帮个忙？石啸漪听了喜道，这个主意好啊，犬生性好奇，喜欢新奇活动，让它们搬运东西就好比做游戏，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果然，从犬王到每一条军犬，对于这件事都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兴趣。它们叼着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从这边跑到那边，交差后还能得到一句夸赞，又未曾丧失军犬的尊严，所以非常兴奋，有的还互相之间展开比赛似的你追我赶。因为局面热烈，所以也没有人发现足清健的一个鬼鬼祟祟的动作——它把一面太阳旗偷偷地埋进了训练用的沙坑。

　　足清健的念头是从看到这面太阳旗开始的，它从一堆杂物中叼出这面旗帜，见之一怔一喜，毕竟这是深深溶化于血液中的标志性印象，一阵亲切感扑面而来，然后就想起了训练场上的那面红旗，遂产生了用太阳旗替换红旗的念头。于是，举世闻名的秋田犬的狡诡、智慧就得到了充分的发挥，也许，足清健从这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行动方案。

　　在石啸漪工作日志里，每天每条军犬的基本情况都有记载，每次都是她亲自观察并向值班人员了解后才落笔。事后翻阅日志时，发现对于足清健的观察是到位的，可是所有人在每天晚上举行的工作例会上都未能将这种到位跟事实上这条军犬正在实施的行为联系起来，所以，这种到位就是一种不到位。

　　日志中记载着：足清健精神不振，白天喜在笼舍瞌睡，不喜欢活动，与往常有异。应注意观察饮食并考虑健康检查。

　　接着，又记载：饮食正常，进食量略有增加。石对足清健进行健康检查，未发现异常。

　　因为健康状况未见异常，也就放心了。其实，足清健这两天是利用晚上时间在笼舍里挖地洞，它的工作量应该说并不大，只要把地洞从笼舍墙下打穿，在墙外与围墙之间那条平时封闭着的夹弄里随便挖一出口即可。但是，足清健担心被发现，所以它第一天先把挖了一半的泥土在天亮前回填进笼舍的洞口内，上面踩平。次日晚上，再把回填的泥土挖出来，继续作业，打通后又把全部泥土推至出口旁边的窨井里，并扯了些枯黄掺半的草把洞口遮掩住不使暴露。这样，足清健就辛苦了两个晚上。通常犬每昼夜需要的睡眠时间是十四小时左右，不过是分几次睡的，它晚上没有睡足，白天就只好放弃活动而补睡了。

　　事后总结，这个被新任军管会主任称为“严重政治事件”的事故其实有两个苗子：一为下水道不畅通；二为足清健反常，可惜都未引起驯化小组的注意，于是，事故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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