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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你就是这儿的保长？"一个带着金丝墨镜、斜挎着盒子枪的人歪着脑袋问道。

　　"鄙人韩建忠，我儿子是……"韩大掌柜一脸的谄媚。

　　"没问你儿子，问你呢。"金丝墨镜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是保长。"现在的韩建忠不但满脸的谄笑，腰也弯下来，挪到墨镜身边，手在下面一动，金丝墨镜的手里便多了十块光洋。

　　"皇军是来执行公务的，韩保长招待一下吧。"有了光洋就好说话。

　　"请，请到寒舍再谈。"韩建忠带着俩团丁小跑着把皇军们带进了自家大院。

　　"韩保长，前两天皇军运输队在清沟岭被袭击这事儿你听说了吧？"那个日军少佐叽里呱啦地连说带比画一阵之后，墨镜开口了。

　　"是……是有点耳闻，谅那几个蟊贼……""蟊贼？"墨镜一瞪眼，"你是说大日本皇军还惹不起几个蟊贼吗？""哎哟！你瞧我这破嘴。"韩建忠冷汗都下来了。这次不但抽了自己俩嘴巴，又破费了20个大洋。

　　"因此，皇军为了加强本地治安，要在这神北镇建立皇协军。韩保长，这次皇军可是连武器都带来了，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这下韩建忠真摸不着头脑了，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啊？

　　墨镜用力捅了一下发愣的韩建忠，小声提醒道："天上掉馅饼了，不想吃吗？"韩大掌柜立刻醒悟过来，皇军枪都带来了，再不用自己掏腰包了，真是天上掉馅饼啊！大好事儿！

　　"呃……韩保长，皇军想先看看你这里的民团，瞧他们是否符合改编皇协军的条件。"

　　有钱就符合，这一点韩建忠太明白了。不过这次韩大掌柜破费的不是光洋，而是两根金条。外边两大车武器，谁也不傻。墨镜不说话，于是手里的两根金条就变五根了。"您老兄多照应，嘿嘿。"

　　"好吧，"金条进了口袋，"你把团丁都集合起来，把你的家伙事儿都亮出来，给皇军瞧瞧。"一边说一边冲韩建忠挤眼。

　　"二蛋！叫所有人都集合！把咱们刚从山西买回来的机枪也抬出来。"最后这句话是小声说的。

　　（2）

　　不过一袋烟之后，韩建忠死的心都有了。因为皇军在打谷场上"检阅"了他的民团之后，突然就全给缴了械，包括他花了20根金条买回来的两挺机关枪。皇军还居然说起了中国话，张嘴就是他最喜欢说的那句："他妈的，可把老子憋死了。"

　　"哈哈，还别说大队长，你那小鬼子的话说得还很地道。"墨镜也打着哈哈，把韩建忠当空气晾在一边，"瞧见没？"墨镜掏出韩建忠给他的金条，"老东西还真有钱，'黄鱼'不少呢。"

　　"你，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哈哈，韩大掌柜的，我们就是您老说的'那几个蟊贼'啊。"

　　孟云霄认为，接下来的事儿就应该简单多了。叫人集合百姓，开公审大会，揭发检举韩建忠在神北镇鱼肉乡里的暴行。

　　老百姓是集合起来了，可没有一个人说话，都直愣愣地看着这支突然由皇军变成杂牌军的队伍。韩建忠虽然被五花大绑地捆着，心里却很得意：这半年过的队伍太多了，哪次不是凶神恶煞的？还不都是想要钱要粮？钱、粮老子都给，等队伍走了，老子还会照样从这些穷鬼身上找回来。揭发我？哼哼！

　　孟大虾犯愁了，他站在为了每年唱社戏搭起来的高台上，台下是黑压压的老百姓。他背着手踱了两圈，突然眼前一亮：人群里有个俊俏的小媳妇儿，不断地偷眼瞄向被战士们围住的民团。再仔细一扫看，不只是那小媳妇儿，瞄向民团的焦虑的眼神可不少。

　　"乡亲们，"孟云霄心里有底了，"这些团丁里是不是有你们的亲人啊？那好，你们现在就出来指认自己的亲人，而且，再有两户外人能证明他没干过坏事的话，我们立刻放人，让你们一家团聚。没有人指认的，或者没人证明没做过坏事的，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人群骚动起来，人们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然后，还是孟云霄第一个看见的那个俊俏媳妇儿先站了出来，指着团丁中的一个："那个是我男人。我们家欠了韩建忠的租子，他叫我男人来当团丁顶租，镇上的人都能证明我男人没干过坏事。"语音清脆，不卑不亢。

　　"好。"孟云霄大手一挥，"把你男人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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