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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岭上光线太暗了,他身边的炮观员一动不动,只听到他的呼吸之声。一会儿,向前进觉得真不对劲,怎么身子到处都那么痒?手臂,前胸,后背……

  蚂蚁窝,他明白了,他刚才动了一窝蚂蚁。现在蚂蚁们全被惊扰,爬到他的身上来了。

  蚂蚁才是这个岭上的常住居民,他们可都是外来客。相对于这些大自然的原住民,他们可真算得是侵略者,刚才他更不小心毁坏了它们的家园,蚂蚁们乱蹿着,到处爬,他得忍受着自己不小心带来的煎熬才是。

  现在他挨得紧,蚂蚁几乎全爬进了身体衣服内,还带着咬,咬一下,如针扎一般。岭上这前端崖顶太窄小,没有避开的余地。他忍受不了这种痒酥酥的感觉和针刺般的啮咬,只得用手不停地去身上挠,却怎么也止不住痒。没办法,又将身子不断地往地上擦蹭。

  嘎嘎嘎……此时不知哪里传来一种异样的声音。

  "向班长,你在干什么?"炮观员用手触动着他,轻轻地用气声问道。

  向前进不敢抱怨,也没回答,怕有敌人在岭下潜伏着。今夜太安静了,到现在敌人都没有采取报复行动,这有点异常。怎么可能呢?按照小鬼子们的自负,昨夜吃了大亏,今夜不找回点损失,这是不大可能的。

  夜真的太黑,这岭上的灌木林里,视度几乎为零。如果真有敌人要来偷袭的话,一定会改变战术,不用炮袭,而采取直接攻占。直接攻占的路线,他们一定会选择这条绝岭,顺着它往上摸,而后盘过阵地前沿,到达马鞍部,顺着这高地左边的战壕过来,首先袭击四号哨位。当然这得要翻越这条岭,黑暗中要冒摔下悬崖的危险。嗄嗄嗄……风里的确有一种异常的声音。

  虽然风在吹,但是向前进注意到了,声音来自岭下的飞机草丛中。

  他顾不得身上的蚂蚁啮咬,用手摸到身旁的炮观员,碰了碰他。炮观员也听到了岭下的动静,判断到那声音应该在岭下一定距离,可能在十几二十几米附近。两人迅速用腿脚往后蹬,身后所有人全在地上趴着,于是不到十几秒钟,都知道有了敌情,更大气也不敢出,各自转身控制两边悬崖要紧。

  向前进身上那个难熬,现在身子也不敢在地上蹭了,强自忍着。也许敌人会摸上岭来,谁晓得呢?嘎嘎的声音在岭下越来越近,后面的人也都听到了,那声音很慢很轻,像是蟒蛇爬行?还是……不管那响声是不是敌人所发,眼下一级战斗戒备是没错的。这个岭的悬崖应该不是很高,敌人很可能摸上来。他轻轻地打开了保险,身子又往前移动了一点,想要能更清楚地听到下面的动静。

  这一来,他身子完全压在了蚂蚁窝点上,蚂蚁千万只,在他的身上有缝隙就钻,进到内衣里,他再也忍受不住了。

  枪背带被他咬在嘴里,嚓嚓直响,他的握住冲锋枪前端护木的左手五指,几乎要将之握碎。

  一会儿,炮观员也感觉得身上开始有蚂蚁在爬咬,晓得向前进刚才为何在地上蹭动了。这可不是个味,他也只得紧紧咬着嘴唇,强自忍受。

  那嘎嘎的声音还在下面,慢慢地往左边去。也许那真的是一条蟒蛇,不过天气并未闷热,蟒蛇不可能这个时候出游。也许是别的什么山兽类?

  一只蚂蚁爬到了向前进的眼角,在那里的眼皮处咬了一口。脖子、下巴、头盔里、前额、耳轮廓里、鼻孔处,到处都有了麻痒痒的触动。

  脸庞处被咬,无数只蚂蚁在头脸上自由地爬行着,想咬就咬。

  他只得摆动了一下头。

  这种轻微的摆动不起丝毫效果。

  鼻孔里又被咬了几口。

  这样随口啮咬的蚂蚁越来越多。向前进紧咬着牙根,牙根都已经变得酸胀难当。他不能动,身子在草叶下,会弄出意想不到的响声来。

  忍!一个小时过去了。

  蚁群在他的衣服里自由进出。

  两个小时过去了。

  蚁群依然。

  他一动不动地趴着在地上,身上已渐渐变得麻木不仁,似乎失去了知觉。

  从那嘎嘎的声音发出到被注意时起快黎明了,身后依然没有传来枪战的声音。难道昨夜盘岭过去的不是人?是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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