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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天很黑，冬天的寒风吹得人极冷，劳累了一天，在这样的一个夜里纵是魔鬼也不忍心来打扰我们的美梦。

　　我躺在床上，绷紧的神经已经开始慢慢放松，一旦受到棉被里的暖意浸渍，我身体内的所有疲惫好像就突然袭来，整个人似乎都要散架了，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向我发出舒服的呻吟之声，让我迷迷糊糊地就失去了知觉，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觉得好像有人在大力地拍我，蒙眬中听到耳边好像有很多烦人的吵闹声音，仿佛还听到宿舍内充满了刺耳的警报声，凄厉的哨声响彻整个宿舍内外。

　　"快……快起来，是……是紧急集合！"

　　旁边有人惊惶地大声说道，然后就听到无数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我的耳朵被这许多的声音震得嗡嗡作响，终是无奈地心里猛地一惊，所有的美梦立即离我远去，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我猛然意识到，我这是在部队里！天杀的"乔阎王"，他又算计了我们一把……

　　拉紧急集合了！

　　"大海哥，你怎么在发呆！快行动起来啊！快……"

　　睡在上铺的我感觉周围仿佛发生了地震，下面睡着的兄弟和边上床铺的战友疯狂地动了起来，搞得我的床好像要散架了一般摇摇欲坠。由于舒畅的睡眠影响，我全身还没有融入这片紧张之中，但我还是被刺激得激灵起身。

　　紧急集合不许开灯，还没有适应黑暗的我就只看见数十个黑影在宿舍里飞快忙碌着，原本静静的宿舍如今一片嘈杂。

　　"我的裤子呢？我的裤子？……"

　　"妈的……啊……我的帽子？……"

　　"他妈的这背包……背包怎么打啊？……"

　　"我找不到鞋子……鞋子……我怎么办？……"

　　绝望的呼声，带着哭音的恐惧之音，还有众人重重的喘息声汇成了一团，这里仿佛一下子变成了一个超级大市场，吵嚷成了一片，而从战友们发出的声音来看，所有人都惊惶得无异于末日来临。

　　今天白天旷连长在全连新兵面前教我们打背包，教我们如何应对紧急集合，并且告诉我们紧急集合的要求是快、静、齐，三分钟内必须整队出发。可是我们仅仅听了一堂课，简单地学习了怎么处理这一切啊，"乔阎王"你就拉了紧急集合哨，你还让人活吗？

　　我暗道一声侥幸，幸亏彭拯这小子有先见之明，我立即熟悉地按着睡前衣服的摆放，快速地收拾起来。

　　被子一撩的同时我的手已经摸到了我的上衣，套上以后根本来不及系扣，我立即又抓向了裤子……

　　咦，我的裤子呢？原本在我腰部靠里位置就是我的长裤啊，它去了哪里，我怎么会摸到了一个绑腿？下面是腰带和背心？去他妈的，我要这些东西干嘛。根本没想它怎么会在那里，我将它们扔开，双手开始疯狂地在床上摸索起来。

　　"我……我的裤子呢？怎么会不见了？"

　　奇怪，怎么彭拯的裤子也和我的一样没放在原位吗？真是活见鬼了！

　　深冬的夜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裤子却跟我捉起了迷藏。总不成让我不穿裤子去集合吧？如果真这样，我可以想到"乔阎王"一定会给我们一件"丰厚"的礼物的，床上已摸索遍了，见鬼……

　　见鬼，真他妈的活见鬼了！明明放好的，难道它长翅膀飞了不成？那个装了铁砂的背心下面是什么？怎么裤子长脚跑到它下面去了？不过一切还算运气，因为它比较给我面子，毕竟没飞到天上去，我哪里还会细想，总算摸到它了……

　　冷汗直冒，我终于在那可恶的绑腿和背心下面找到了压着的裤子，当然找到以后就无须细想，我就立即把它套在了我的双腿上，皮带一拉我就将它固定在我的腰间。

　　至于那什么风纪扣？去他的吧，反正这里没女人，"乔阎王"也不会变态得去看我扣了下面的风纪扣没有吧？

　　速度还算很快，穿好了衣服我开始打背包。平日里整理内务的训练没有白费，就算摸黑我也能知道这被子长宽多少，四个角在哪里。

　　我飞快地将它叠在一起，然后拿起背包带三横两竖搞定，把鞋、雨衣再放上，水壶、挎包往头上一套，一个漂亮的下跃，我就已经站在了我的床铺下面，而我下面的那个兄弟还在和背包较劲呢。

　　我听到他急得大叫："我的背包带呢？我的背包带呢？"

　　这个时候叫有什么用，谁也看不见啊，谁也帮不了他，只有靠他自己了。

　　"不要急，越急越打不好，镇静！"

　　我感觉我的脚下踏了一样东西，摸黑捡起来竟然是他的背包带，立即在这兄弟的背上拍了一下，递给他，然后大声地提醒他要镇定。

　　急促的脚步声开始向门口集中，有人已经打开门去外面集合了，看到这种情况，那哥们越发急躁起来，他又气又恼又急又慌地把它捆在被子上，也不管什么三横压两竖，能背上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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