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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我道:“我应该怪你,为甚么你自顾自离去,将我一个人留在觉非园?”

  我等了很久,没有听到上校的回答,想来杰克上校对他当时的盛怒,理也不理我就走,多少感到内疚。我只听到白素轻轻的叹息声:“算了,事情已经发生,怪谁都没有用了!”

  在白素安慰我之外,我才又听到了上校的声音,他道:“你在觉非园中,究竟遇到了甚么了?是谁袭击你?我们曾找过那老仆,可是他却失了踪,我们也和在槟城的王直义联络过,他说,他会设法尽快赶同来,告诉我,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杰克不停地说着,他一定未曾发觉,我越听越是恼怒,不然,他一定不会再继续不断地说下去的,我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他说完,我还想再忍耐的,但是,我却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我的怒意突然发作,我用尽气力吼叫起来,叫道:“你关心的究竟是甚么,是案情的发展,还是我盲了双目?”

  上校的声音有点尴尬:“你不必发怒……”

  这一次,我没有再容他讲完,就又叫了起来,我大喝道:“滚出去,滚出去,走!”

  我一面叫,一面伸手指向前直指着,我觉察着我的手指在剧烈地发着抖,我喘着气,只听得上校苦笑着:“好,我走,你冷静些!”

  他略顿了一顿,接着,又自以为幽默地道:“不过,我无法照你所指的方向走出去,那里是墙!”

  若不是白素用力按着我,我一定跳起来,向他直扑过去,接着,我听得一阵脚步声,想来,离开病房的人相当多,而我的后脑,也在这时,感到一阵难以名状的刺痛,使我颓然睡倒在床上。

  我还是睁大着眼,希望能见到一丝光芒,然而,我甚么也看不见,一片黑暗。

  白素轻柔的声音,又在我耳际响起,她道:“你不能发怒,必须静养,要等你脑后的伤势有了转机,医生才能替你动进一步的手术,要是你再这样暴躁下去,你永远没有复明的希望!”

  我苦笑着,紧握着她的手,她我服药,大概是由于药物的作用,我睡着了。

  在沉睡中,我做了许多古怪、纷乱的梦。在梦中,我居然可以看到许多东西,当我又蒙胧醒来时,我不禁怀疑,一个生来就看不见东西的人,是不是也会有梦?如果也有梦的话,那么,出现在他梦境中的东西,又是甚么形状的?

  接下来两天,我一直昏睡,白素二十四小时在我身边,当我醒来的时候,她告诉我,杰克上校来过好几次,看来他很急于想和我交谈,但是又不敢启齿。

  白素又告诉我,警方正倾全力在找寻那个“老仆”,可是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那自然不会有结果,在击倒了我之后,那“老仆”一定早已洗去了化装,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发现那“老仆”的秘密的经过向上校说一说。可是,即使我说了,又有甚么用呢?

  我记得,我发现那“老仆”的秘密,是由于我突然的转身,而看到他手中握着一根奇异的金属管。

  直到现在,我还可以肯定,那金属管,是高度机械文明的产品,和连电灯也没有的觉非园,完全不相称。虽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甚么东西,以及为甚么那“老仆”要用这东西对准了我,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便是:觉非园古色古香到了连电灯也没有,那完全是一种掩饰,一种伪装!

  需要掩饰的是甚么呢?这一点,我不知道,而且,除了王直义之外,只怕也没有甚么人可以解答,而王直义却离开了本地,虽然那天晚上,我明明在九月咖啡室,曾经见到他!

  而那根小金属管呢?到甚么地方去了?我记得很清楚,当我倒下去昏过去之前,还曾将那“老仆”拉跌,接着,我也仆倒在地,将那金属管,压在身体之下,而那“老仆”仓惶逃走。

  那金属管是压在我身子下面的,如果不是那“老仆”去而复转,那么,警方发现我时应该发现那个金属管。

  可是,为甚么杰克上校未曾向我提及呢?

  我伸手向床追摸索着,白素立时问:“你要甚么?”

  我道:“我的东西呢?我是说,我被送到医院来之前,不是穿这衣服的,我的衣服,我的东西呢?”

  白素道:“全在,我已经整理过了,我发现有一样东西,不属于你。”

  我吸了一口气,同时点头:“一根圆形的金属管?”

  白素道:“对,我不知道这是甚么,但是我知道那东西一定很重要,所以我一发现它,就收了起来,而且,这两天我详细研究过这东西。”

  我的呼吸有点急促:“那是甚么?”

  白素的回答令我失望:“不知道,我不知道那是甚么,它的构造很复杂。”

  我又道:“至少,看来像甚么?当时,持着这金署管的人,正将它有玻璃的那一部分,对准了我的背部,那是甚么秘密武器?”

  白素道:“不是,它看来好像是摄影机,或者类似的东西!”

  我沉默了一会,才道:“将它藏好,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有这东西,等我恢复了视力再说。”

  白素答应着,这时,传来叩门声,白素走过去开门,我立时道:“上校,你好。”

  我自然看不见进来的是谁,但是上校的那种皮鞋谷谷声,是很容易辨认出来的。

  我叫了他一声之后,上校呆了片刻,才道:“我才同医生谈过,他说你的情形,大好转!”

  我苦笑着:“这情形,只怕就像你应付新闻记者的问题一样,是例行公事。”

  上校来到了我床边,又停了片刻,才道:“王直义从槟城回来了!”

  我觉得有点紧张,这种情形,当我失去我的视力之际,是从来也未曾发生过的!

  我之所以觉得紧张,是因为我已经可以肯定,王直义是一切不可思议的事的幕后主持人,也就是说,他是最主要的敌人。

  我喜欢有他这样的劲敌,如果我像往常一样,我自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和他周旋到底。

  可是,现在我是一个瞎子,而王直义又是掩饰得如此之好,隐藏得如此周密的劲敌!

  杰克上校接下来所说的话,令得我更加紧张,使我手心隐隐在冒着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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