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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第二天早上,我还在穿衣服,门铃就响了。我想,楼下的爱玛会去开门的。
  我穿好衣服,棕色的宽松裤,带条纹的牛津衫,外加一件蓝色的便装,还有一双帆布便鞋,里面没穿袜子。这就是沿海城市居民的标准打扮。在曼哈顿,不穿袜子的人们也带着警徽,但在这里是属于相当时髦的装束了。
  十分钟后我下楼来,发现爱玛·怀特斯通正在和贝思·彭罗斯在厨房间一起喝咖啡。哇塞!
  在那种场面就需要明白该怎么做了。我对贝思说:“早安,彭罗斯侦探!”
  贝思也说:“早上好!”我对爱玛说:“这是我的搭档贝思·彭罗斯侦探,我猜你们已经见过了吧。”
  爱玛说;“你看,我们正在一起喝咖啡呢。”
  我别有用意地对贝思说:“我还以为要过段时间才能见到你呢。”
  贝思说:“我改变计划了。昨晚我曾给你打了一个电话留言。”
  “对不起,我忘了查留言了。”
  这时爱玛起身说:“对不起,我得去工作了。”
  我说:“噢,我开车送你去。”
  这时贝思也知趣地起身说:“我也得走了。我只是顺便来取那份反映戈登夫妇的财务状况的电脑打印单的。如果在你这儿的话,我现在就想把它带走。”
  爱玛对我们两人说:“你们都给我坐下。你们有公事要干。”她走向门口:“我会叫华伦来送我一程的,他就住在附近。对了,我这两天会一直呆在我的公寓里。”她走出厨房,眼睛也没看我一下。
  我对贝思说:“她是匹克尼克历史协会的主席。”
  “是吗?她干这个工作可嫌年轻了一点。”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贝思说:“我总觉得,出于礼貌,我应该向你通报一下那边的情况。”
  “你不欠我任何人情。”
  “但是,你对我帮助很大。”
  “谢谢。”
  我们俩都站在那儿,我喝着我的咖啡,她也喝完了她那一杯,放好勺子和餐巾,似乎她马上就要离开。这时我看到她的椅子边上有只行李箱。我说:“坐下吧。”
  “我得走了。”
  “再来一杯咖啡吧。”
  “好吧。”她为自己再倒了一杯咖啡,并在我的对面坐下。她说:“你今天穿得非常整齐。”
  “我正试图改变自己的形象,以前投人拿我当回事。”她今天穿了套定做的服装,是海军蓝的,里面还有件白衬衫,她看上去非常的赏心悦目,尤其是那清亮的眼神。我说:“你今天看上去也很美。”
  “谢谢,我不过是衣服穿得好了吧。”
  “也是。”这虽然有点儿苛刻,但也确是我的真实看法。我不知道她对我刚才那位客人有何想法,或许她什么也没有多想。在我对她的那点感情冲动过去以后,我就提醒自己她在工作上曾毫不留情的甩掉过我,而现在她却又回来找我了。
  我不知道是否该告诉她我已经取得了一些重要进展,更确切地说,我已经找到了这起双重谋杀案的动机。而且弗雷德里克·托宾确有重大嫌疑。我可能错了。事实上,这种事情耽搁了那么久,我也不那么肯定弗雷德里克·托宾就是杀害戈登夫妇的凶手了。他可能隐瞒了很多信息,但是扣动扳机的可能另有其人,比如说保罗·史蒂文斯。
  我现在想知道贝思手中是否有一些对我有用的信息,而我手中绝对有她感兴趣的东西,这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友好的争论。第一会合。我说:“麦克斯终止了我为南侯德镇服务的资格。”
  “我知道。”
  “所以,我认为我不应该私地里探听警方的任何机密。”
  “你是真不想知道呢,还是在闹阎脾气而已?”
  “兼而有之。”
  她把玩着咖啡勺子,然后说:“我很佩服你的看法和洞察力。”
  “谢谢。”
  她朝房间的四周环顾了一下,说:“这房子还真不错。”
  “就像是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大个子老妇人。”
  “是你叔叔的房子?”
  “是的,他就像华尔街一样有钱。而我也是他的遗嘱受益人之一。他烟抽得很厉害。”
  “你在这儿有个疗养的处所挺好的。”
  “其实我应该去加勒比海疗养。”
  她笑了:“那你就会错过这样的美差了。对了,顺便问一句,你现在感觉如何?”
  “嗯,还不错。在我竭尽全力之前,我都没事的。”
  “不要太拼命哦。”
  “我不会的。”
  “那么,你前几天于吗去了?有什么新发现吗?”
  “没什么进展。但是,我得告诉你,麦克斯给我惹了这么多的麻烦,而我的上司又在出事当晚的电视新闻上看到我了;还有,你的朋友,纳什先生,又向我的上司狠狠地告了我一状,真是鼠肚鸡肠之辈。”
  “约翰,你当时也令他很难堪。我敢打赌他一定是生你的气了。”
  “可能吧。说不定他还想要我的命呢。”
  “噢,这点我可不清楚了。”
  哼,我可是清楚得很。我说:“更要命的是,我可能还得向那些在警察厅的大头头们解释一下我的行为。”
  “那可是太糟了,我能帮点忙吗?”
  “谢谢,我没事的。终日与一个受枪伤的警察厮混在一起对你的人际关系可不会有什么好处。”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是继续干下去,还是考虑转行?”
  “继续干下去。”
  “你确信?”
  “当然。我想回去,我已经准备好了。”
  “很好。你看上去也是如此。”
  “谢谢。”我问她:“那么,究竟是谁杀害了汤姆和朱迪·戈登?”
  她挤出一个笑容说:“我还以为到现在为止你会告诉我答案的呢。”
  “他们给你多少钱,值得你这么为他们如此奔命?”
  她默默地把玩着勺子,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对我说:“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并不喜欢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让我猜猜,是因为我傲慢、爱自作聪明,还有,长的也太帅了?”
  使我惊奇的是,她居然点点头:“没错,但是我现在觉得肯定你还有别的什么让我看不顺眼。”
  “不会吧。”
  “当然会了。”
  “可能我一直在受到我内心深处的孩童心理的影响吧。”
  “你还是挺不错的。但你应该看到你身上被压抑的成年人的一面。”
  “这对于一个受过枪伤的警察来说,未免太不恰当了吧!”她没理睬我,而是继续说道:“总的说来,你还是挺好的,既忠于朋友,又忠于职守。”
  “你能这么说,我非常感谢。现在,让我们回到案子上来吧。你想知道我的进展吗?”
  她点点头:“就权当你有所进展吧。”然后,她又略带调侃地说:“你似乎在忙于别的事情吧。”
  “工作关系而已。她是当地历史协会的主席。”
  爱玛此时探头进来,说:“好了。我似乎听到门外有汽车的喇叭声了。贝思,见到你真是很高兴。约翰,我稍后再跟你联系。”说完,她就走了。我听到前门开了,随即又关上了。
  贝思说:“她看上去挺不错的。而且动作也很轻巧。”
  我什么也没说。
  贝思说:“你把那些反映戈登夫妇财务状况的打印稿给我好吗?”
  “好吧。”我起身说:“在书房里,我去去就来。”
  我走进中间的走廊,但我没进书房,而是径直出了前门。
  爱玛正坐在一个柳条椅中等便车,贝思的那辆黑色福特警车就停在房前的环形路上。爱玛说:“我刚才还以为听到喇叭声了呢,不过没关系,我就在这儿等等好了。”
  我说:“对不起,我不能亲自开车送你去上班。”
  “没问题,华伦家就在附近,他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好吧,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星期五晚上我和一帮女友要出去。”
  “女人在一起怎么玩?”
  “就像男人一样哑。”
  “女人们通常去哪儿玩?”
  “通常都去汉普顿,因为那儿能找到有钱的情人或丈夫。”
  “同时找丈夫和情人吗?”
  “先找到谁,就算谁。我们自有协定。”
  “那就这样吧,过会儿我去花店找你。对了,你的夜壶在哪儿?”
  “你的卧室。”
  “我过会儿将它一道带来。”
  这时一辆车子在长长的车道上停了下来,爱玛起身说:“你的搭档看到我时,似乎吃了一大惊。”
  “嗯,我想她一定以为应该是我去开门的。”
  “但她看上去不仅仅是惊奇,而且也有点,有点心乱,或者说是闷闷不乐,甚至有点不高兴。”
  我耸耸肩。
  “你不是说在这儿谁都不会来找你的吗?”
  “本来就是嘛。我星期一才同她初次见面。”
  “但我们第一次相见还是在星期三。”
  “这话没错,但是——”
  “你听我说,约翰。我不是在吃醋,但——”
  “她只是——”
  “华伦到了,我也该走了。”她顺着台阶往下走,走了几步又回来,匆匆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匆匆向车子奔去。
  我朝华伦挥挥手。
  好极了。我进了屋,走进书房,打开电话留言机,第一则留言是昨晚七点贝思留下的:“明天早上十点我要和麦克斯碰面。我想顺便来你家一趟,大约会在上午八点半左右。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今晚打个电话给我。”然后她给我留了她家里的电话,她在留言中接着说道:“或者明天早上打电话给我,或者打到我的车上。”她又留了她汽车上的电话,然后又说:“如果你煮咖啡的话,我会带多福饼来。”
  她的声音中透露着一种极为友好的语调。其实她今天早上真应该从汽车上给我打个电话的。但是没关系,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我知道,如果你漏听了一条消息,接下来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趣事发生的。
  第二则留言是法纳利于昨晚八点留下的。他说:“嗨!你在家吗?如果在的话就把话筒拎起来听吧。……好吧,好吧,听着。今天有两个反恐怖主义特别工作组的人来找我,其中还有一个是联邦调查局的,名叫什么惠特克·怀特布莱德的家伙,真是个不识时务的花花公子。还有他那个当警察的搭档,算起来也是我们的同行了。我们以前也曾见过几次面的,反正你知道我指的是谁。他们想知道我是否有你的消息。而且,他们想在你星期二体检的时候见你,而我则负责到时候把你交给他们。我估计联邦调查局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他们自己发布的那些关于埃博拉病毒的新闻稿了。我敢打赌我已经嗅到他们企图掩饰这一切的气息了。嗨!我们会不会得花柳病,而看到那致命又致病的玩意儿从我们身上掉下来?顺便跟你说一声,我们明天晚上都要去圣真内罗。你也来同我们聚一聚吧。在泰奥尔米纳酒吧,晚上六点。有肯尼、汤姆、弗兰克,可能还有几个小姐。我们要痛痛快快吃个够。来跟我们一起吃意大利重辣硬香肠吧。再见!”
  有意思。我说的是反恐怖主义特别工作组。现在看来他们似乎还未曾为防止埃博拉病毒进入黑市交易而苦苦寻求过一个万全的解决方法。华盛顿方面显然还处在一片惊恐之中。我应该告诉他们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伙计们,这不过是为了一雄海盗的宝藏而已。你们都知道的,奇德上校、达布隆旧金币、旧时西班牙硬币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但是,让他们找恐怖分子去吧。谁知道呢,他们或许也会找到一两个的。这对他们来说,不啻为一次好的练习。
  唉,我那圣真内罗大餐,一想到油炸乌贼、烤馅饼,我都要流口水了。老天,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似乎被流放到这儿来的。但有的时候,我又能融人这儿的生活:宁静安详的大自然,没有交通堵塞,有的只是大队大队的鸟群……
  今晚六点赶到多尔米纳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又不想自投罗网。我还需要点时间,到了下局二,我就身不由己了:首先是体检,然后是沃尔夫的谈话,最后还有那批反恐怖主义特别工作组的家伙。我不知道惠特克·怀特布莱特是否认识乔治·福斯特,或者这两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不想那么多了,我拿了那份戈登夫妇的财产情况的打印稿,同时我又瞄见桌上那只从托宾的葡萄园里买的装着一片彩绘瓦的袋子。我把袋子拿在手上,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就这样犹豫了好一阵子,还是想:以后再说吧。我把袋子放下,径直去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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