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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免礼!随便坐!”

  坐定了之后,隆贝勒道:“王爷可曾听到一则怪消息?”

  “什么怪消息?”

  隆贝勒道:“听说和珅府中两次进入刺客,都是高手,而且都是女人,而两次都被人把刺客击退,听说击退刺客的是李梦帆”

  玉珠点点头道:“我听说了。”

  “王爷信不信?”

  “你呢?”

  “我们所不相信的事,人家往往已做出来了!”

  玉珠道:“这么说,你是相信了?”

  隆贝勒皱皱眉道:“说实在的,我也不敢相信,势不两立,形同水火的仇家,又怎么会为敌人挡住强敌?除非”

  “除非什么?”

  “王爷,也许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梦帆这一手也许是欲擒故纵,俟机杀了和珅还要逍遥法外。”

  玉珠漠然道:“凡事要有真凭实据”

  隆贝勒忙道:“是,是!那么王爷的看法是”

  “正在密切注意之中,尚无把握,不便多言!”玉珠双目注视着他脸上,道:“关于司徒哲的事,怎么样了?”

  “王爷,这事儿打开头我都不大清楚,不过前几天我听说司徒哲已死了,且发现了他的尸体,真太荒唐了。”

  “司徒哲不是早已落崖重伤而死了吗?被你好心埋葬,也开棺验过尸的?”

  “是……是啊!所以我才说荒唐呀!”

  “我也听说过,尸体只出现了一会儿,又被人盗走了,这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呀!”玉珠冷冷的注视着他。

  隆贝勒干笑着道:“这……这确有点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真是……今后我要到宗人府去多讨点差事干干,免得闲散了容易招惹谣言……”

  隆贝勒尴尬的辞出了。

  一会,福贝子从内间出来,望着隆贝勒远去的背影,道:“玉珠,你说这小子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玉珠冷冷地道:“撇清。”

  福贝子点点头道:“到底这小子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他想扮主角,但唱作又不高明。”

  “到底玩些什么花样”

  玉珠冷然道:“那不是花样,是玩命,甚至玩的是九族的命!”

  福贝子面色一肃,道:“玉珠,不管怎么说,人不亲土亲,这小子总是咱们的族人,该设法开导他!’’“没用,他越陷越深。”

  “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呀?”

  “小福,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我只知道那件出浴浮雕玉像的事,似乎和他扯上了关系—”

  “那就够了,其实我也不大明白。”

  “玉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不行,越传越广,后果不堪设想。”

  “我发誓,我不乱说”

  玉珠沉吟了半晌,才低声对他说了。福贝子直发愣,他简直想不透,为什么有人甘冒这么大的危险去做傻事?

  “李大侠!快点!又是两个刺客进入了和珅府中”

  这又是玉姑回来报信。赶到和珅府中,两个刺客似已找到了和珅,正要下手时,被“霹雳手”夏侯庆截住。

  两个女人虽然都蒙了面,但可看出,其中之一是“千手无盐”高玉兰。另一个就是上次连续找到和珅两个秘室的女人。

  两个女人都用剑,每一个单挑,夏侯庆也未必稳胜,一对二马上就狼狈不堪了。

  他的双戟极重,挥动中风雷隐隐,这也正是他的绰号的由来。

  两剑构成的剑网,不到十招就把夏侯庆困住了。

  似乎两个女人想速战速决,一个狠攻,一个只攻不守,这种打法,夏侯庆就划不来,他不甘受伤,只有避闪。

  但是剑势太凌厉,避也不能全身而退,“嗤”地一声,肩衣被挑破一处,而另一剑又到了他的腰侧。

  眼看着这位成名数十年的人物即将重创于剑下,惊虹闪电的一剑为他解了围,是谁为他解了围?

  又是那个年轻的蒙面人,凌空一剑下击,两女人不得不自救,而两人施展刚才对付夏侯庆那一手,但却不灵了。

  现场被围困,灯火通明。

  而这位神秘人物不想恋战,施出“大隐身法”,两个女中高手硬是占不到便宜。

  弓箭手已各占地势,据险而守。

  只听有人道:“中堂有令,大胆乱民连闯中堂府,目无法纪,罪大恶极,弓箭手即刻乱箭射杀!”

  弓箭手立刻箭上弦,拉满了弓。

  夏侯庆哪有听不出这话中之话的道理?这分明是连刺客带援手的神秘客一起射杀之意。

  夏侯庆也许是饮水思源,刚才要不是这个人解围,不死也重伤,因此他不计后果的大声吼:“不可放箭,别伤了友人而使亲痛仇快!”

  弓箭手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按理该服从和珅的命令,但并非和珅在场亲口下令。

  这夏侯庆在和珅面前炙手可热,不听他的话,吃不了也要兜着走。

  就这样,弓箭手犹豫不定,眼见院中三柄剑在火光之下有如三条银蛇缠绕、闪烁、升腾、翻滚,三个身子已不可分。

  有些人一生中没见过如此火爆的打斗。

  也有人在不知不觉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因为他们自信,换了自己上去,这脖子早就搬家了。

  又是五十招过去,像夏侯庆这等人物,也只能看清两个身影,那就是两个女人的身影。

  另一个身影,几乎总是和两个女人的身影重叠而挡住,像是两个女人两柄剑在和空气厮杀似的。

  只闻刚才大声传令的人又大声道:“中堂大人下令放箭,不知为何还不放?谁敢抗命?”

  夏侯庆截口大声道:“一切责任由我一肩承担,如果伤了助拳的朋友,岂非黑白不分,让人笑话!”

  六十招过去,两个女人在“大隐身法”神出鬼没,虚实莫测之下,已经有点难以有效的配合了。

  可是,在两个女人有默契的全力一击之下, “唰’’地一声,怪客衣袖被划破,在两个女人身子一分,飞跃上屋跃到一半时,其中一个的发髻也被怪客挑开。

  可以说,能挑开她的发髻,要取她的脑袋就不难了。

  而怪客伤了这个,再以鹰滚隼翻的绝顶身法,又扑向另一个女人,这一个正是武功较高的一个。

  这女人知道人家已追了上来,低吼一声,回扫七剑。

  七剑甫毕,人家的长剑突然还鞘。

  这一手使这女人微愕,但马上就明白了,她自己的右脚皮靴前半段的靴帮及靴底已绽了线张了口。

  这非常明显,人家这一剑只要再稍往上一点,这只脚已经不属于她的了,似乎怪客惯用这一绝招。

  可是这女人一点也不领情,反而恨上了他,哼了一声,身子疾射,消失于夜色中。

  “喂!这位朋友请留步……三次援手,大恩不敢言谢,可否……”夏侯庆叫喊着。

  但怪客已暗暗招呼两小离去。

  南苑是丰台东南一个小镇,距北京不远。

  在这镇上西头,孤零零地有一幢两进的大宅,偌大的宅子,只住了四个人。

  在第二进的跨院中有个大厢房,不论昼夜都是门窗紧闭着,而门外还加了铁栏,窗外也加了铁窗栏。

  这里面常有人咒骂或号哭。

  一个大男人,而且是个相当自负的武林高手,哭个什么劲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哭,实在并不是女人的专利。

  此时,一个大汉提着一盏灯笼,另一手提了一个双层大食盒,跟在一个中年人身后。

  这中年人留着小胡子,仪表堂堂,任何人看一眼就会产生好感,他取出钥匙开了铁门上的大锁,拉开铁门,再开了内层木门的锁,推门而入。

  由于现在是这中年小胡子在前,挑灯笼提食盒的汉子在后,屋内黑暗,有人一拳捣向这中年小胡子的心窝。

  中年小胡子只用两个指头一拨,攻击的人原地转了一匝就坐在地上了。

  屋中亮了起来。

  这厢房共三间,一明两暗,这明间只放了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左边内间是卧室,右边内间放了便器,所以整个屋内有点臭味。

  这个坐在地上的人居然是自视甚高,豪气干云的司徒哲,这简直令人没法相信。

  中年小胡子吩咐那汉子把饭菜和酒放在桌上,然后还燃了一盘木沁香,使那臭味湮没,道:“司徒老弟,今儿晚上我想和你聊聊!”

  是不是英雄,也许饥饿就是最有效的试金石了。

  司徒哲一日两餐,只有小米饭半碗和白水一碗,没菜,就连油、盐也没。

  真正是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现在乍闻菜香,也就顾不得骂人,已坐在这中年小胡子的对面,先挟起一块扣肉吞了下去,又喝了一杯酒。

  司徒哲这才开口道:“你这阴险的家伙,今儿晚上是发了什么羊癫疯!”

  中年小胡子笑笑道:“司徒老弟,你这人什么都好,只是太自负也太粗暴了些。”

  “你说粗暴好?还是阴险好?”

  “老弟,你不能了解我的苦心,我是救你呀!”

  “去你的吧!”司徒哲额上青筋暴起,愤怒的大声吼道:“救我?救人要废了人家的一身武功?”

  “老弟,这不过是暂时的,我可以使你恢复武功,使你像从前一样,只是为了你,也为了一件大事,不得不暂时委屈你。”

  “我恨不得一耳刮打你两个响!”一掌掴了过去,像面条似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中年小胡子一个指头就拨开了。

  司徒哲似乎也习惯了这种绝望,大口喝酒,大口吃莱,在眼前,已不再有大闹中堂府的雄心壮志了。

  中年小胡子道:“你哪儿知道,有很多人要杀死你?”

  “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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