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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关山月道:“敝东也爱那样稀罕珍宝,奈何财力远不如‘扬州’盐商第一家的白老爷,竞购未能得手,他深感遗憾。”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做生意,这种事在所难免,多人竞购一样,总有人得手,有人没得手。”

  这是理。

  敢这么说,能说这么长一段,足见这位白老爷不止还能镇定,而是相当镇定。

  关山月道:“白老爷话是不错,只是敝东不甘落败,一定要得手,想请白老爷割爱。”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我就想到有人会不甘心,可没想到有人会花钱雇外地的江湖人来--”

  关山月道:“白老爷如今知道了,尊意如何?”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你不该有这一问,没有这个理。”

  关山月道:“白老爷是说……”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不能,我不让,好不容易竞购得手,我怎么能让!”

  这位白老爷胆子不小嘛!

  是胆大,还是自然反应,他自己知道。

  关山月道:“要是白老爷非得割爱不可呢?”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你是说……”

  关山月道:“敝东交代,非得让白老爷忍痛割爱不可!”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两眼睁大:“你!”

  关山月道:“不是我,是敝东,我受人之雇,不能不忠人之事。”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那雇你的人又怎么能……”

  关山月道:“怎么不能?白老爷应该看得清眼前情势,由老爷自问还有说不的余地么?”

  白老爷他当然看得清眼前情势,不然他怎么会出来见关山月?

  他脸邑更不对了,人都微微发了抖,恐怕不是怕,是气:“哪一家盐商,他出价多少?”

  这是答应让了。

  不是愿意让,是答应让,不得不答应。

  眼前的情势,他看得很清楚。

  关山月道:“白老爷是问……”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我是问雇你的那一家盐商,他出价多少?”

  关山月道:“敞东出不了白老爷竞购时出的价,否则他也不会败给白老爷了。”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我知道,我认了,我是问他能出什么价?”

  关山月道:“敝东恐怕也出不了白老爷想要的价,因为敝东的财力,根本不能跟白老爷比。”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他不是要我割爱,要我让么?总得出个价。”

  关山月道:“事实上敝东不打算出一文钱。”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一怔:“你怎么说?”

  关山月道:“白老爷当初以财力压敝东,加今敝东要以武力挣回颜面。”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脸上变色:“世上哪有这种事?”

  关山月道:“怎么没有?白老爷以财力压人不就是么?如今敝东以武力挣回颜面,又有什么不同?”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当然不同,我花了钱了!”

  关山月道:“敝东雇我前来,一个不好我得赔上一条命,白老爷,人命更值钱。”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你这是仗恃武功欺我白家,欺我太甚!”

  关山月道:“白老爷当初不也是仗财力欺‘扬州’众盐商么?有人雇我仗武功找上门来,白老爷是不是也可以凭养的眼前这些人,把我赶出门去?”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怒叫:“你真以为我白家已经没有人了?”

  关山月道:“只要白老爷还有人能把我赶出门去,恐怕敝东也只有认了。”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一点头:“好!孙、田两位总护院!”

  他背后那两名中等身材灰衣老者应声越前,一左一右扑向关山月。

  原来这两名灰衣老者是总护院,一个姓孙,一个姓田。

  照穿着打扮看,豹头环眼高大老者跟长眉细目瘦削老者,应该也是。

  既然都是总护院,所学、修为,应该不相上下,纵有高下,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从这两名中等身材灰衣老者出手扑击的情形看,确是如此,他二人的所学、修学,比那两个恐怕还要高半筹。

  可是没用,结果一样,三招之内都遭关山月击退,而且也都受了伤,一时是不能再动手了。

  看傻眼了。

  关山月道:“白老爷,是不是只有听敝东的了?”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叫道:“还有天理么?还有王法么?”

  关山月道:“只要有利可图,杀头的生意都有人做。白老爷,生意人有几个怕天理,怕王法的?拿人不当人,可以买卖,不管爹娘盼子不归多么心焦,这是怕天理,怕王法?白老爷,交人吧!”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没说话,还犹豫。

  关山月道:“难道白老爷真愿意为一个孩子赔上白家?”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我花了大钱……”

  关山月道:“总比一个白家便宜,白老爷帮了不该做的事,也应该受到惩罚,不是么?”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我那是要等圣驾南巡,驻跸‘扬州’的时候,要恭呈敬献。”

  关山月道:“当今若是无道,他不会以此满意,当今若是有道,你会以此招祸!”

  还真是。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还待再说。

  关山月道:“白老爷,你只答我一句,交不交人?”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说了话:“交人!”

  他脸色白得像纸,牙关咬得好紧。

  白老爷说了话,前宅这些人没有动,有人从后宅出来,一前两后,前头一个是个穿黑长袍的瘦削中年汉子,后头两个则是两个仆从打扮的黑衣汉子,他二人架着那一身水靠的高垣,高垣睡着了似的。

  转眼来到近前,却不敢太近关山月,就在长袍马褂白胖老者身边停下。

  关山月问了一句:“白老爷,是给我送过来,还是要我过去?。”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道:“停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把人送过去。”

  显然,白老爷他也不敢让关山月近。

  其实这是关山月不打算近他,否则他离再远也是一样。

  那瘦削黑衣中年汉子忙带着那两个,把高垣送到了关山月跟前,畏畏缩缩的,一定是胆战心惊。

  关山月看也没看他三个一眼,伸手接过高垣,拦腰挟起,道:“谨代敝东谢谢白老爷。”

  转身就走。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没有说话。

  前宅里的这些人也没一个动。

  直等关山月转过影背墙不见。长袍马褂白胖老者才猛跺一脚说了话:“冤死我了!”

  那瘦削黑衣中年汉子说了话:“老爷放心,人丢不了。”

  这话--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忙道:“怎么?”

  那瘦削黑衣中年汉子道:“奴才已经派人知会‘漕帮’了,‘漕帮’会在‘运河’上拦截。”

  长袍马褂白胖老者有些激动,忙道:“快派人再去知会,只要能把人截下来,我有重谢。”

  是“重谢”,而不是“重赏”,可见“漕帮”在这位“扬州”盐商第一家主人白老爷眼里的份量。

  “漕帮”的份量是吓人,“运河”的漕运全靠“漕帮”。人多,船多,势力广,声势大,一旦“漕帮”不动,各省百姓的吃暍,各省的年粮,军饷,马上就会不继;所以,各地宫府,甚至“漕运总督”,就连朝廷,都不敢轻看“漕帮”,无不让“漕帮”三分。

  那瘦削黑衣中年汉子恭应一声,立即挥手:“快去!”

  刚才架高垣的两个黑衣汉子里的一个,飞也似的跑了。

  关山月挟着高垣,一直到出了杨柳林,到了“瘦西湖”边,才把他放下,在他背后轻拍一掌。

  关山月看出高垣是遭人点了“睡穴”,这是拍活他的穴道,让他醒转,刚才在白家没拍活他穴道,是伯他醒过来口没遮拦,让人知道他认识关山月,为他高家一家三口惹祸。

  关山月的顾虑没有错,高垣一醒就瞪大了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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