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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一念及此,他急跨步上前,俯身伸手,探入洞内,只一探,他就摸着了那人,毛茸茸的,是头发。

  头发是头发,很乱,还有点湿黏之感。

  他没敢就这么拉,手往里再探,他摸着了那人的肩膀、胁下,手扣着胁下,轻拉慢扯,把那人拉了出来。

  只刚拉出头,他就心里猛震,机伶寒颤。

  那颗头,头发已脱落了大半,像堆乱草,满头是血。

  那张脸,已经分不出五官,血肉模糊一片。

  前者,可能是狗咬的。

  后者,绝不是,因为那是一道道的刀痕。

  李玉麟强忍惊骇再拉,上半身、腰、腿,终于整个人都拉了出来。

  他不禁为之心胆欲裂。

  因为,那个人,已经不成人形,不成其为人了。

  那个人,头脸已经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自颈以下,更是体无完肤,两条胳膊齐肘没了,两条腿齐膝没了,混身上下,简直成了个血人。

  一个人到了这地步,这样儿,还有一口气,还能呻吟,不能不说是奇迹。

  李玉麟强忍惊骇,强忍震颤,伸手掌抵在那人胸前,他知道,往后去的极短工夫内的任何时候,这个人就可能气绝,也许就是马上,必须要尽快加以施救,不是保住他的命,而是以真气帮助他多撑些时候。

  他手掌抵住那人心口要穴,那人的身躯,起了一阵剧烈的颤抖,然后渐趋平静,不再呻吟。

  他知道,是时候了,他道:“你可是郝大魁?”

  那人没说话,只那不成其为嘴形的嘴,轻微的动了两下,喉间发出一些轻微的声响。

  他是没有力气说话,还是——

  李玉麟猛有所悟,左掌疾探,扣在那人两腮之上,捏开了那人的嘴。

  天,那人的嘴,只是一个血洞,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不但割去了舌头,把一嘴牙都敲掉了,叫他怎么说话?

  这个人,既没有舌头,不能说话,也没了双手,不能书写,成了气若游丝,命在顷刻的废人一个,就算他是郝大魁,又能怎样?

  是谁这么残忍,下这种毒手?

  不用说,这是灭口。

  不但是灭口,还整了李玉麟一个冤枉。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如果这个人真是郝大魁,他在龙家车行卧底,通风报信让人劫掳李姑娘,这也是他罪有应得。

  只是,这一次,是不是跟前次一样,姑娘白妞杜凤仪,又整了他一次呢?

  想想多日的辛苦,再想想妹妹的安危,再想想线索每到临时条条断,李玉鳞不禁一阵焦急、一阵怨愤,忍不住道:“你要真是郝大魁,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李家人跟你何仇何怨。只不过为当年一念误会,不但使李家跟铁霸王之间的不平凡交情毁于一旦,而且害李家一个姑娘安危未卜、生死难明,你们怎么忍心?铁霸王英灵有知,他也一定——”

  话说到这儿,地上那人身躯剧颤,而且身躯扭动,似乎要翻身起来。

  李玉麟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干什么,又能干什么?”

  话刚说完,那人不但没停止扭动,而且喉间发出一阵急躁异响。

  李玉麟为之惊怔,凝目细看,他发现那人不是扭动着翻身欲起,而是不住的挺动右腰,似乎想告诉他些什么。

  李玉麟脑际灵光电闪,急探手摸向那人右腰,手摸处,右腰里一块硬硬的,他急忙撩起那人衣衫,把那块硬硬的东西摸了出来。

  硬硬的东西入握,李玉鳞立即觉出那是一片牌子,沉甸甸的,似是金铁一类之物打造。

  凝目细看,手上的血污沾在那面牌子上,看不真切,忙在杂草上擦擦再看,夜色不算太浓,依稀看出那是一面铁牌,上面刻有花纹与字迹,花纹,是一个虎头,字迹却是四字“虎头铁牌”。

  什么意思?干什么用的?

  李玉麟忙道:“你是不是让我拿你这块铁牌?”

  那人没声音,也不动了,李玉麟这才经由按住那人心口的手掌感觉出,那人的心脉,已经停止跳动,显然,已经是灯尽油枯,气绝身亡。

  也很明显,那人刚才的声音与动作,目的就是为让李玉麟伸手摸他右腰,发现这面铁牌。

  因为李玉麟拿到了这块铁牌之后,他就放心的去了。

  尽管暂时不知道这块铁牌是什么,干什么用的,毫无疑问的,它是一条线索。

  不然,那人不会在临死之前良心发现,有意的把它交给李玉麟。

  虽然没能从那人嘴里问出什么来,但今晚这一趟,至少没白跑。

  姑不论姑娘白妞杜凤仪的用意是好是歹,但这面铁牌,一定是某人或某些人在下手灭口时,百密一疏忘记搜身拿了去的是不会错的。

  望望地上那人,不管他是不是郝大魁,人死一了百了,李玉麟心底泛起了一丝怜悯,俯身伸手,又把那人推回了洞中,最后在洞口踹了一脚,

  墓,塌了一块,掩住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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