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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扑朔迷离一少年(4)


  阮伟不放心,走进室内,果见一只茶壶砸碎在窗沿下,纸糊的窗子,已被打破,茶水溅得满窗皆是。

  阮伟上前推开纸窗,窗外月色皎洁,不见有人。

  他飞身掠出,跃至墙头,四下了望也看不见有夜行人的踪迹,这时旅店内旅客早已入睡,倒没有被惊醒。

  他疑惑的走回温义房内,见温义正手持一只麻袋放在桌上,呆呆发痴,他轻声问道:

  “这是那里来的?”

  温义出神道:

  “是在窗口捡到的……”

  温义道:“这是乞丐要饭的麻袋,难道是那夜行人仓皇落下的东西?一个乞丐为何要窥看贤弟?”

  温义不解的摇头道:

  “小弟也不知,自小弟从广西远来此地,一路上总觉到有几个乞丐鬼鬼祟祟的跟随着小弟,不知何故?”

  阮伟道:“义弟可曾得罪过丐帮?”

  温义道:“小弟还不知江湖上有丐帮这件事?”

  阮伟道:“那就奇怪啦?”

  温义笑道:“管他奇怪不奇怪,只要没做亏心事,又怕谁来着,也许丐帮错认小弟,以为是他们的敌人。”

  阮伟点点头!

  温义又道:“大哥,你我俩人睡意被驱,不如到这旅店花园中散散步,清爽一下再睡,如何?”

  阮伟正觉毫无睡意,当下含笑应允,跟随温义,走出房外,向旅店中花园走去,不一会便走到。

  这旅店相当宽大,花园中遍植奇草异花,芬香馥郁,阵阵袭人,夜凉如水中,更觉沁人肺腑。

  温义与阮伟走到花园深处,寻着一处供旅客憩息的石凳上坐下,月色照着花影,花影摆弄着月色,好一付美妙幽静的景色!

  他俩欣赏着夜景,久久不作一声。

  忽见温义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箫,那箫古色斑斑,共有七节,阮伟见箫心喜,笑道:“贤弟要弄箫吗?”

  温义道:“大哥可是此中能手?”

  阮伟道:“我自幼酷爱音律,可惜总不能把箫吹得好。”

  温义笑道:“小弟吹一首给大哥听,尚请大哥多多指教。”说罢,以箫就口,一会箫声幽幽吹出。

  箫声低沉,极能感人,在静夜中更能动人心神。

  吹了一刻,阮伟听出温义是在吹文学大家蔡文姬的“悲愤诗”。蔡文姬是蔡伯喈的女儿,蔡伯喈本人就是汉代有名的文人,诗文冠绝当时,他作的墓碑文,据说是有史以来最好的!

  有其父必有其女,文姬自幼受父亲的教导,青出于蓝更胜于蓝,蔡文姬无论诗词音乐都超过乃父甚多。

  这“悲愤诗”是蔡文姬在父亲被王允杀后,于兵乱中被胡人俘禁十余载,尔后被蔡伯喈好友曹操赎回,在中原出嫁时,成就的作品。

  这作品成为当代的千古绝唱,后世杜甫虽为诗圣,同类的作品“奉先咏怀”“北征”等诗,比起蔡文姬的“悲愤诗”还差得太远!

  因为蔡文姬自幼有音乐的天才,这“悲愤诗”被她谱成曲调,流传后世,盛久不衰,常为后人乐吹乐唱。

  温义吹到后段,阮伟不由跟着低吟道:

  “有客从外来,闻之常欢喜,迎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邂逅徼时愿,骨肉来迎己;己得自解免,当复弃儿子。”

  “天属缀人心,念别无会期;存亡永乖隔,不忍与之辞。儿前抱我颈,问母欲何之?人言母当去,岂复有还时?”

  “阿母常仁恻,今何更不慈!我尚未成人,奈何不顾思!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呼号手抚摩,当发复回疑。”

  “兼有同时辈,相送告别离;慕我独得归,哀叫声摧裂。马为立踟蹰,车为不转辙;观者皆欷,行路亦呜咽。”

  “去去割情恋,遄征日遐迈;悠悠三千里,何时复交会!念我出腹子,胸臆为摧败;既至家人尽,又复无中外。”

  “城郭为山林,庭宇生荆艾;白骨不知谁,纵横莫覆盖。出门无人声,豺狼嗥且吠;茕茕对孤景……”

  吟到此处,阮伟声音沙哑得念不下去了,眼前浮现出蔡文姬所叙的战后惨景,心中感动万分。

  温义再独吹一会,慢慢低弱,终于寂静。

  听者入了迷境,吹者也入了那诗中的意境,两人都入迷了,忘了说话,也忘了慨叹……

  好半晌,阮伟才叹道:

  “蔡文姬虽是文学史上第一个伟大的女性,但她的一生实在太不幸了,这皆是战争带来的灾害,唉……”

  温义见阮伟被自己引起愁思,连忙又吹出一首曲子来,这曲子轻灵活泼,春意盎然,

  阮伟心中一被感染,立时吟道: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有一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由交结为鸳鸯……

  凤兮凤兮从凰栖,得托子尾永为妃,

  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从别有谁?……”

  这一曲名“凤求凰”,歌词完全是挑逗性的,阮伟自幼熟读诗章通晓音律,见音怀感,自然吟出,毫无他意。

  却见温义满脸朝霞,吹毕后低首沉思,似有羞意。

  阮伟没看见温义的异状,握住他的手,道:

  “贤弟吹得真好,大哥若有福气常听你吹奏,赛似神仙矣!迸语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今天大哥才相信这句话不是欺人之谈。”

  温义低低道:“大哥若喜欢听,尔后小弟愿意永生伴在大哥身旁,吹给大哥听,好吗?”

  阮伟笑道:“那怎么行,大哥也不是女的,怎能与你永生相伴。”

  温义道:“我若是女的,就愿长伴在大哥身旁……”

  阮伟哈哈一笑,道:

  “我们别尽在这里说笑了,该回去睡罢!”

  俩人缓缓走回,阮伟边走边道:

  “明日大哥就要向西藏进发,闻说道路甚难行走,义弟真要跟随大哥受旅途的折磨?”

  温义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无论再大的折磨,小弟是跟定大哥了,再说小弟不愿回家,跟大哥到江湖上历练,总是好的!”

  阮伟笑道:“我倒愿意有贤弟相伴,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

  温义道:“大哥到西藏可有急事?”

  阮伟道:“只要在半年内赶到,没有什么关系。”

  温义笑道:“那好!听说开封有不少好玩地方,既来此地,我们何不一去畅游,以长见闻?”

  阮伟少年心性,听说有好玩的地方,不由心动,应道:“好罢!明天我们先去玩玩,再动身西藏。”

  温义大喜道:“明天一起来,便使到铁塔去玩!”

  阮伟笑道:“难道不洗脸,吃饭就赶去吗?”

  俩人低声说笑,走到温义门前。

  阮伟道:“大哥干脆到你房内去睡,畅谈一夜,如何?”

  温义惊道:“什么……”

  回首见阮伟一脸正经,并无他意,笑道:

  “不行!不行!今天太疲倦了,要赶紧睡了,否则明日游玩时,便没精神。”

  阮伟道:“那明天见。”

  温义目送阮伟进入隔壁房内,才含笑闭门。

  一夕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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