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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盆子见他上下左右不住张望,笑说:“二哥这时还看不见,我方才也只看出一点形迹,略现即隐,底下便未再见。最可笑是这班水贼业已被他伤了好几个,竟会毫无警觉。我料来人至少两个。一个隐在水中随船同进,一个也许随在我的船后,否则方才二哥未来以前有一本领水性较高的头目被我打了一铁莲子,我明明看见被他用刀格开,不曾打中,竟会翻身落水,不曾起来,船也几乎翻倒,后被同党赶下捞起,现已落在后面,看那意思不死也必重伤。水中非有能人暗助不可,方才少说还有十来个水贼潜入水中,想将船攻穿,都是响上一两下便不再有声息。这类贼党水性高强,能在水中换气张目,个把时辰不往上面探头,船底虽有纯钢打就的铁片护住,另外还有钩刺之类,一个不小心便受重伤,船走又快,急切间无法攻穿,但是贼党决不死心,怎会一响就停?此时早无声息,分明有什能手藏在下面,将贼杀死,才会有此景象。我虽不知是谁,但见那人所穿水衣水裤,正和昔年爹爹同一路数,否则不会那样颜色。贼党被浪花遮住目光,人家还在船边出现半身,伤了他一个能手,竟未看出,也许船走太快,各不相顾,连水中死了好些同党他还不知道呢!我听爷爷说,二位哥哥多半奉有师长密令去往湖南有事,不宜显露形迹,最好不令这些贼党照了面去。方才再三嘱咐,就是你们武功真好,最好不要惊动便由于此。方才不知有人相助,敌势太强,同舟共济,那是无法,既已有人相助,能不出手自然是好,何况爷爷共只两个老友和爹爹儿个同门至交,这样仗义暗中出力相助决非外人。方才我只见到一点人头,不曾看清,如其所料不差,内中一位老前辈比爷爷还不愿别人看出他的本相。如其看出二位哥哥本领真高,非但不会真个出手,也许面都不见,由水底走去。人家这样义气,在水底跟了半夜,出了不少的力,结果不能请上船来当面道谢,连人是谁都不知道,心中如何能安呢?”

  正说之间,猛瞥见前途接连飞起两枝带有火星的响箭,在水天相连之处闪了两闪,当头贼船立时同声呼哨,也有几枝响箭流星曳空而过,朝前射去,盆子惊道:“爷爷今夜船走真快,我还不曾留意,就这一会工夫已离湖口不远,那火星便是贼党信号,分明贼头也自出动,再有几里的水程又要陷入重围,前后受敌。万一贼头在前途下上水闸,用截江锁把路隔断才讨厌呢!你看当中几只贼船已想扑上船来,分明是因追了一阵连伤多人,回去不好交待,又想他们大队援兵就在前面,相隔不远,想在到达以前抢将上来。。贼党已快发难,他们人多势盛,被他抢上船来到底讨厌,为何这两个帮手还不出现?多急人呢!”话未说完,忽听一少女口音接口笑道:“都是你闹的,我和大公既然来此,哪有不出手的道理?你偏要把这位姜兄喊到后艄,不令出手,我想看这如意锁心双轮的威力都办不到,还要埋怨人呢!”姜飞方觉耳熟,盆子已欢呼道:“我早猜是二姊同八大公随后赶来,别人不会知道,也无如此凑巧,果然料得不差。”说时姜飞刚听出来人隐在船艄之上,似由水中刚刚冒起,正是方才所见少女南宫李的口音,料知那位李八大公也跟了来。忽听喊杀之声,回头一看,不禁大怒,原来就这二人一同往后循声注视瞬息之间,已有好些贼党分由两面抢上。前面桑老人刚刚转身回顾,怒吼了一声,忽又回转头去,照样划动那一双铁桨朝前飞驰,嘴里好似说了两句,不曾听清。

  沈鸿本来立在船头戒备,虽早发现贼船渐渐靠近,但因走了一大段均未发动,不曾想到来势这等神速,说上就上,人数又多,每面少说均有十来个。本是手持兵器分立小船头上,比住大船一同急驰,相隔最近的约有两丈,看不出有何用意。前半段浪花又大,目光被他隔断,看不甚清。月影西斜,离水越低,江面正在起雾,残月昏茫,偏巧又被云遮,贼船只是八九十条黑影,各带着一点灯光,在暗影中飞驰闪动,贼党又各穿着一身黑色水衣,越发不易看出。就这星月迷漾、光景晦暗之际,群贼连声也未出,大概只发了一个暗号,便同分头往大船上蹿到,来势宛如引满了的强弓,又猛又急。追了这一大段,前面双铁桨起落之势早被贼党看出,追着追着两翼贼船各将船头一偏,对着大船破浪狂冲过来。这班水贼均善驾船,早已蓄好势子,先由中部进攻,随同后贼双桨划动之势,那条小船有的穿浪而过,有的竟由两旁浪花之中腾起,前贼立时乘机一跃,不等两船挨近便先纵将上来。看意思是分两路进攻,注重是在前面。因见老人照样挥桨急驶,沈鸿又被老人暗中止住,贼党不曾看出,均如无觉,上来又存有戒心,惟恐吃亏,意欲以多为胜,各立两舷之上,想等后面赶来的同党多上几个再分两路杀去。姜飞发现之时每面已上了十来个,后面的还各有十来条追得较近的打算跟踪抢上,心方急怒,一紧手中锁心轮待要杀将过去,忽见盆子使了一个眼色,暗忖贼党越来越多,如何不令出手?心念才动,刚被盆子暗中止住,群贼连上到下已是纷纷伤亡。这两翼贼船本来追在大船旁边,并肩急驰,原意用前头十来条贼船同发暗器,去分桑、沈二人心神,中间乘着月被云遮,大船上面仍是灯火通明,打算冷不防由暗影中往大船上猛冲过去。只有一二十个同党扑到船上便可成功,敌人铁桨多么厉害,好汉打不过人多,也无用处。

  哪知枪先上去的同党刚刚纵上,还未立稳,随后跟进的群贼正在同声呼哨,想要相继扑去,当头六七条快要挨近,有那本领高的人也离船纵起,不知怎的忽然各自一声惊呼怒吼翻落水中。船边一带浪猛水急,贼船稍一疏忽便被抛起老高,或被打向一旁,全仗善于驾船,水性又高,就落在水里也不妨事,才得斜冲过去。因都情急暴怒,贪功惧罚,硬着头皮朝前拼斗。本就高低起伏抛球也似,前贼一倒,轻重不匀,事又出于意外,好些连贼船也被浪头打去,连人带船一同翻落水中,多半被急流卷走,不曾冒起。这且不提,最奇是左右两边都是如此,先上船的贼党还不知道厉害,瞥见后来贼船快要抢上,忽然人船一齐翻倒,又未发现敌人和动手影迹,只当波涛险恶,一时疏忽所致。有的方觉这些同党都是废物,如何敌人还未交手便落水中。因觉中舱两旁已在控制之下,就被敌人警觉也是必胜,众寡相差这多,决无败理。心急一点的业已出身狂呼,催后面的船快上,做梦也未想到落水的人全都受了重创。有的人船俱丧,有的也只后面摇船的一个还能浮水逃走,当头那个已无生理。正在同声呐喊,意欲不等同党再上便先动手,内中两个为首的纵上篷顶指挥,也刚起步,正在两面贼船纷纷翻倒水中,先上来的贼党发威吼啸,业已分成两路,快要转身进攻,共总不到两句话的工夫,忽然一片惊呼吼啸之声,先是右舷十来个贼党相继一串惊呼急叫,仿佛牵线傀儡一般一个紧挨一个倒将过去。来势快到极点,又是由船头起到后艄顺流而过。姜飞那好目力,上来竟未看真,便倒了一大串,十九翻落水中,只有两贼抓住船舱不曾落水,一个还在怒吼急呼,一个和前贼一样歪倒船边先放铁桨的阔舷之上,不能起立,竟连动也不动。同时瞥见船旁近水一面暗影中似有一条白影,其急如箭,贴着船边往船后飞驰而来,快要临近,忽然沉入水中不见。因贼党倒得太快,均似受有重伤,心中惊奇,不曾理会,等到发现,人已无踪。未及询问,忽听盆子急呼:“二哥快看!”目光到处,原来另一面十来个贼党也是同样遭殃。双方差不多相继发难,这才看出也是一条人影,手中好似拿着一口极锋利的刀剑,寒光闪闪,贴着船旁底边冷不防照准群贼两腿乘着大船朝前飞驰之势悄没声横扫过去,手中刀剑快得出奇,近二十来条贼腿似被一齐斩断,势更神速,快得出奇,敌人丝毫不曾警觉,便被将腿砍去一节。

  因船走太快,来去都急,刀剑又极锋利,迎刃立解,宛如用快刀削萝卜,挨着就断,本来全数无一幸免,也更不会看出,只因内中两贼刚刚起步,要往后艄扑来,一个手中拿着一柄钢叉,恰巧垂向脚旁,被那人刀剑横扫过来一下撞上,铮的一声火星飞溅中,连腿带叉都被斩断,叉头业先坠落水中。那贼本领颇高,又只断了一腿,刚怒吼得一声,身子往里一闪,回手想抓船篷时,已自无及,那人见他未倒,猛一长身,把另一手朝他一扬,又是一声怒吼,人便翻倒。另一水贼也是一个头目,闻声惊顾,瞥见船边有一白影冒出水上,同时一串扑通之声由前面响将过来,同党雪崩也似,还未看真,便做一串纷纷倒翻水内。这一惊真非小可,一声急叫,身子一挺,便往篷顶倒翻上去。那贼原因强敌厉害,又在水中,不敢纵身入水,仗着机警轻快,意欲翻上篷顶,避开这一刀,或敌或逃再打主意。哪知右面两贼已先纵上篷顶,因听下面同党惊呼落水之声,正在探头下望,这群水贼身受重伤,腿脚被人斩断,落水之后奇痛攻心,略一挣扎便自痛晕过去。有的更连动都未动先就痛死下沉,一个也未冒出水面。

  贼党都精水性,暗影沉沉,后面贼船急切间因未看清,先上来的两个头目本意一到上面便可指挥同党,左右两面前后进攻,不料脚还不曾立稳,人已落水,百忙中还不知道两面来贼十九死在敌人手内,心正不解,猛瞥见右舷窗槛上斜倒着两贼,一个四肢不动,声息皆无,一个却在厉声狂呼,说水中敌人暗算,要同党快些入水对敌。船上灯光外映,刚看出那贼断了一腿,另一个更是两腿均被敌人斩断,剩下两条大腿桩,一手抓紧窗槛,已痛晕过去,摇摇欲坠,吃大船一路急驶震撼,忽然扑通一声震落水中,被浪头打去,不禁大惊,心疑方才上来的同党必是发现水中来了强敌,入水应战。一看两面老少四人若无其事,后艄两个未成年的少年正在手指自己低声说笑,料知不是好惹,急怒交加,恐下面受伤同党也被震落水中,想拉他上来,还未下去,后纵上的一个业已大声急呼,说:“先上船的弟兄均被强敌斩落水中!”这一惊真非小可。话还不曾说完,水中那条白影连船都未上,便由水中踏波而起,蹿上篷来。姜飞见那身穿白色水衣的面目虽被帽套遮住,看不出来,但是身材比李八大公要矮得多。一算来人连方才发话的甫宫李,至少已有三个,无一不是好手。上来这位中等身材的白衣人不知是谁,这样高的本领,料知自己这面必胜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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