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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前头来那十几条贼船,除为首五船才一照面便纷纷人死船翻而外,后面十来条也被去掉一多半,只剩最前面的三条贼船好似看出不妙,连船头也未及拨转,便接连两桨往斜刺里亡命逃去。二人只顾随同大船前进之势各当一面,出没洪涛之中,分头袭杀。先是月黑天阴,风高浪急,船旁浪花如雪,涌起老高,这两个着水衣的异人动作神速,人数又少,最后面的贼船不曾看出,又因姜飞、桑盆子业已听说,当夜除却途中路遇的一老一少而外,还有一位隐迹多年的老侠也跟了来,越发心喜胆壮。二人的暗器又准又急,后面的贼船稍微追近便被打伤。女侠南宫李更是家学渊源,把千里江流、百丈惊涛视同平地,早就隐在舵后。老少三侠都恨极这班水寇,故意要使其一败涂地,先给君山贼头一个警告,去掉他一些爪牙羽翼,便没有当夜劫杀桑氏祖孙之事,早晚也必发动,经此一来下手更快,老早赶来,尾随船后,一到乌婆滩,先将水底用钢钻攻船的十几个水贼相继除去,有意要使贼党难堪,给。为首贼头看个厉害,便不能当时一网打尽,先杀他一个落花流水,为江中行旅出口怨气也是好的,因此随船前进,并不出水动手。后面的八九十条贼船已快将大船包围,准备四面夹攻,两旁也各有十来个水贼纵到船上,这才大怒,不等船到九王滩贼巢前面湖口,便自分头动手,老少三人分当一面。二老侠各用宝刀由水里横扫过去,将上船水贼的腿一齐斩断落水,一个蹿上船顶,把先上来的三个头目杀死,再往水中杀贼。一个已早抢往前面,跟着双方会合,一同下手。

  南宫李和盆子幼年曾住一起,感情颇厚,想偷听他和先遇两少年说话,忍不住插口说了两句人便现身,也和前面二老侠一样,深知这伙水贼都是穷凶极恶,无一善良,全数杀光也是应该。本来武功水性均极高强,那身鱼皮水靠又是刀枪不进,不怕敌人暗器乱打。一到水中便施展本领,纵横贼船丛中,虽没有前面二老厉害,但是船上还有两人相助,贼党竟被杀了一个落花流水。后来看出厉害,内中二十多个能手纷纷纵入江中,意欲以多为胜,上前夹攻。哪知对方年纪虽轻,本领却是惊人,这样猛的水力,竟能在水中用暗器伤人,贼党连伤了好几个,对方连衣角也未刮破一点。两翼贼船业已纷纷伤亡翻倒,所剩无多,先还不觉,后见落水的人无一冒起,船也随流飘去,前后一看,自己连人带船越来越少,就这片刻之间去掉了一小半。

  内有几个机警一点的因见大船始终未停,还是原样,反比以前慢了一点,因未看出争斗之迹,有两个看见的未等发话业已人船同尽,心虽惊疑,有些惊觉,还不知道怎会这快送掉。正在分别警告同伴,猛瞥见前途暗影中灯光一闪,又有一船两人翻落水中,被浪打去,并听惨号怒吼之声,才知敌人并非只守不攻等候挨打,暗中还有极厉害的能手藏在船上和水中,否则这班久经大敌、成名多年的同党怎会人影不见便送了命?敌人船上始终灯火通明,除老少二敌操舟掌舵外,只有两个少年帮助招架暗器,始终那么镇静。心方一慌,忽然云破月来,目光到处,首先发现两条大人鱼一般的强敌出没纵横于万顷急流之中,穿浪如飞,贼船撞上就完。最厉害是来势又巧又快,、时东时西,似隐似现,专朝当头贼船一个接一个杀将过去。多是一闪即隐,前头一条贼船便自船翻人仰,随流飘去,有的连声都未出便送了命。再看后面只剩二三十条贼船,倒有一多半只剩一人摇船赶来。前头同党似已人水,两翼同党更是调残。大船一慢,大家都想由两翼抢上,没想到一到船前不远,还未往当中合拢便送了命。初上来那么凶威猛恶的钳形阵势业已零零落落,断续相问,后面贼船更是前面的人入水还不曾上来,后艄敌人暗器又极厉害,料知不是好兆,既想保人,又想保船,一个个心慌意乱,不约而同抄向两翼赶来。阵法本就散漫,猛又瞥见残月光中有两条贼船一个向前飞逃,一个往侧窜去,离船各有十来丈,忽然同时发出形势险恶令众速退的紧急信号旗花,才知凶多吉少,越发心慌,一阵大乱。正在互相呐喊惊呼,各发信号警告,速照寨中平日演习的阵势先分后合,急速离开强敌,避免伤亡,另向右侧会合。一面尾随待援,等到追近湖口,自家大队人来再行合围夹攻,报仇泄恨。内有两个头目正在连声狂呼,说:“总头领必已全军出动,连截江锁都已放出,不怕老狗小狗逃上天去,仇敌船上下均有埋伏,诸位弟兄不可轻敌。”活还不曾说完,后面打桨的人心慌手乱,稍微缓势,船便落后了些,大船恰巧驶过。

  盆子因南宫李人水之后水贼纷纷纵下,人数甚多,恐其吃亏,相隔又远,后虽见她不时露出水面,知未受伤,心仍不放。本来有些发急,瞥见右侧退下两船正举号灯乱晃,口中吼叫不已,心里有气,又听说是截江锁业已放出,知这东西乃是贼头拦截江船的利器,乃是好些锁形浮木交叉做成,互相连成一长条,上面除却各种专伤行船的钩刺之外还附有好些竹木排,旁设刀轮,并有好些手持飞叉、镖、弩的贼党专朝来船乱打,凶恶已极。吴贼平日借口防御身家和当地人民的身家财产,每隔十天半月必要出现一次,自称所有贼党均他约集当地人民练成的水陆乡团,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当众发威,指挥演习,毫无顾忌。附近文武官府反更对他恭维,称为义士。其实当地只他一家大财主,除却手下同党和仰承鼻息、做他耳目的商人老百姓,哪有什么财产身家、因这东西又长又大,轻不出动,为了江面太宽,偶然演习也只二十来丈一条,真个截江断路、连小船都不能过的全部演习每年共只一次,自己还曾见过,端的厉害已极。锁后并还附有火攻,照此形势,不是奉有君山贼头之命,把自家当做深仇大敌,不会这样大举。眼前虽然得胜,前途仍是危机四伏,一时情急,脱口急呼:“二哥,这两个小贼头真个可恶,可惜相隔三丈,我这铁莲子恐打不中……”话未说完,姜飞看他忽然急怒,只当那两个贼头厉害,话都不曾听完便将手中钢丸连珠打去,姜飞近得王鹿子传授,功力越高,尤其那几件暗器更是发无不中,厉害已极,再远一点贼党也难幸兔,况又连珠发出。这两个小贼头本就不能免死,事又凑巧,水中群贼仗着人多,虽然伤了几个,下余一些本领较强的还能相持,不料被前途二老看出,分了一人由船底赶将过来,只几照面又伤了好几个。余贼看出厉害,四下分逃,南宫李刚追一个水贼过来,将其杀死,冒出水上,正好发现那两条贼船内一贼头刚被姜飞打倒,吃南宫李就势把小船一扳,前后二贼连船翻落,又朝另一贼头扑去,只一照面便为所杀,连那摇船的贼也因事出意外,心慌太甚,不敢迎敌,刚窜往水中,便吃敌人追上,一剑刺死。

  经此一来,群贼中的几个好手十九伤亡,下余虽然也是一些有名巨贼,比沿途那些零星水寇要高得多,到底性命关头,不是儿戏,一个个不等招架便分头逃去,转眼散光。除内有几个最凶恶的,被二老侠看出来历,迫上除去而外,残余只剩二三十条贼船,多半只剩一人,见此形势心胆皆寒,纷纷落荒往四面逃去。沈、姜二人见世上竟有这样水性高强的异人,好生惊奇,正想和主人说请其上来相见,姜飞忽听桑老人在前面大声呼喊,赶往一间,老人笑说:“我们事还未了,方才李。尚二老友故意放走三条贼船,也许是想激怒首恶吴占魁,引他出来伏诛。前途形势只更凶险,虽然此关闯过,扫却君山水寇一条臂膀,有这两位异人相助,决不致败在他的手里。但是贼党人多势盛,到处都是他的党羽,我和二位老弟不曾详谈,虽知令师必是剑侠中人,也许与我老头子还曾相识,但是我和令师并无深交,虽然蒙你不弃,一见如故,又这样看得起我那孙儿,到底你们奉有师命,不便多问。我虽不知所办何事,但我料定你两弟兄决非全是为了回乡扫墓,内中必有隐情,也许就与这班恶贼有关。难得头两次动手时人不曾醒,后来出手相助,我那老友和内侄孙女恰又同时出现,天阴多云,大约未被贼党看破。你二人均不会水性,本领虽高,无法施展,前途虽有一场恶斗,我们决不会容贼党上船,你们身有要事,最好守在舱中旁观,莫再出手。就有贼党方才看见,也必当你是我老友一路,相隔这远,近一点的贼党无一活命,远的决看不出,正好隐瞒过去,你看如何?”

  二人本来谨守师言,同时看出这三老两少均是能手,盆子虽然年轻,本领稍差,也打得一手好暗器,水里功夫想也不弱。师命谨秘,有好些话不能明言,前途虽可改变年貌,井许不止一次,但是不会水性,贼党不上船来无从施展,何必多事。桑老铁前辈高人,一番好意也不应该辜负。忙即恭敬应诺,笑说:“后辈虽在恩师独手丐席泗先生门下,人门日浅,并未尽得师传,初上船时不知老先生前辈高人,许多失礼,还望原谅,多加指教!前面两位老前辈的姓名来历可能见告吗?”老人笑答:“新起少年像你两弟兄这样的我从来不曾见过,真个难得。席泗兄虽只数面之交,他平日游戏风尘,我所深知,你弟兄二人这样从容谦和的气度,如此少年老成,手又似拿有侠尼花明独门兵器,我知花大师只有三个男女弟子,山门已关,不应又有两个,何况她那锁心轮共只一副,连大弟子都未传授,业已赐与两个姓万的小兄妹,此人也是我一去世老友的子女,怎又落到你们手内?实不相瞒,初发现时不是你们人好,几乎多心,疑是抢夺来的呢!你和令师性情言动决不相同,尤其是沈贤侄更不像。他从来不肯收徒弟,竟会收了你们两个,岂非奇事、这么一说我已明白好些,无须多问了。李、尚二老和秦岭诸侠多半相识。另外还有一位也是我的老友,他们来历姓名暂时不便明言,将来自会知道。方才你们这一出手,李八公又曾见过一面,必对你们留意,再如相遇必能得到照应。你只记住前途如往荆门山附近,不问水陆两路,如其遇见一个与李八公年纪身材相仿、耳后有一串紫葡萄肉痣的老人只可设法亲近,不可轻慢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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