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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铸成宝剑还心愿 掌击桐棺报宿仇(2)


  李南星神智未清,只道是敌人追来,意欲加害于他,连忙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一指戳出,大喝道:“好小子,我与你拼了!”这一指点得又快又准,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少年只觉虎口一麻,匕首当啷坠地。

  李南星刚刚醒来,身体还是十分虚弱,用了一点气力,登时又倒下去了。这才发觉自己是躺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房间里只有他和那个少年。

  李南星怔了一怔,渐渐恢复了记忆,记得这个少年就是他在路上碰见的那个少年。帅孟雄打伤他,史白都用那匕首掷伤他的坐骑以及他失足落马等等事情,一刹那间也全都记起来了。李南星好生诧异,心里想道:“我不是已经滚下路基的么?怎的却睡到这张床上来了?莫非就是这少年救我不成?”

  这少年此时也是十分惊诧,心想:“此人受了重伤,有气没力,点穴功夫居然还是如此厉害!幸亏他气力未曾恢复,要不然只怕我这条手臂已经给他废了!”当下拾起了那柄匕首,笑道:“你不必惊慌,我不是你的仇人。你的仇人是六合帮的不是?”

  李南星道了一声“惭愧!”说道:“多谢兄台救命之恩,你却怎知我的仇人是六合帮的?”

  少年笑道:“如此说来,咱们倒是同一仇人的了。实不相瞒,我与六合帮也结有梁子。我认得六合帮所用的匕首。”

  李南星又惊又喜,先报了自己的姓名,然后问那少年:“不敢请教兄台高姓大名,与六合帮又是怎地结的梁子?”

  这少年道:“小弟陈光照。光明的光,照耀的照。数月前我在冀鲁道上碰上六合帮中的凶僧圆海正在劫杀客商,我与他交手,他给我刺了一剑,我也给他飞出的匕首所伤。他伤我的那柄匕首和这柄匕首正是一式一样,刀柄都有六合帮的标记的。你瞧。”李南星一看,只见刀柄刻有一个骷髅头,果然是六合帮的标记。

  原来这个少年正是陈天宇的儿子。那次金逐流到他家之时,他已经养好了伤离开家了,所以两人没有碰上。陈天宇曾经把儿子与六合帮结仇之事告诉金逐流。不过,李南星却不知道陈天宇父子和他的义弟有极深厚的渊源。

  李南星谢过了陈光照,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到这里已经有多久了?”

  陈光照道:“这里是西山卧佛寺。卧佛寺的主持与家父是方外之交。家父是苏州陈天宇。”

  陈天宇在武林大大有名,不过陈光照说出父亲的名字倒不是要夸耀他的身世,而是要使李南星免除疑虑。

  陈光照以为李南星听了他父亲的名字,即使不肃然起敬,至少也得说些“久仰”之类的客气话。哪知李南星却是说道:“原来这里就是西山卧佛寺么?我本来想到西山找个地方养伤的,真是多谢陈兄了!”听他言语,他的惊喜只是为了发觉自己是在西山的卧佛寺养伤,而不是因为知道了陈光照的父亲是陈天宇。

  陈光照不禁有些诧异,心想:“他武功这么好,怎的竟不知道爹爹的名字?”江湖上禁忌甚多,是以陈光照虽是对李南星有恩,也不便就冒昧的查问他的来历。当下,笑了一笑,说道:“这么说,吾兄倒是可以在这里安心养病了。这里的主持精于医道,昨晚他已经给你诊治过了,据他说吾兄虽然伤得不轻,幸好内功深厚,只要再服几剂药,大约用不了十天,就可以痊愈。”

  李南星吃了一惊,说道:“原来我在这里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么?哦,还要十天才能痊愈,这却是急煞人了。”

  陈光照道:“吾兄身体要紧。主持昨晚诊过你的脉,说是你六脉不调,颇有郁闷之象,大约是有心事愁烦,叫我劝你务必把心事抛开一边,养好了伤再说。请恕我交浅言深,冒昧动问,兄台是否记挂着报仇之事?你的仇人是否六合帮中一个叫做‘洪英’的?”

  李南星面上一红,说道:“陈兄何以认为史红英是我的仇人?”

  陈光照道:“史红英?嗯,你说的这个史红英是不是六合帮帮主史白都的妹妹?”

  李南星道:“不错。但这位史姑娘却并不是我的仇人。”

  陈光照笑道:“这么说是我误会了。你昨晚在昏迷中不断的在骂红英,我一时想不起是史白都的妹妹,只道你是骂一个姓‘洪’名‘英’的人。”

  李南星诧道:“我骂红英什么?”

  陈光照道:“你骂‘洪英俗流’。我以为你骂的这个人就是你的仇人,但又有点奇怪,骂仇人何必骂他‘俗流’?六合帮的匪类岂只庸俗,应该骂他狠毒才对。”

  李南星大笑道:“陈兄你听错了。我不是骂人。我有一位好朋友名叫金逐流,随波逐流的‘逐流’二字,想必是我所发的呓语是在叫他的名字,吾兄听成了‘俗流’了。”陈光照也不禁大笑起来。但还是有点奇怪,问道:“然则你又为何把你好朋友的名字与那魔女的名字联在一起。”

  李南星道:“六合帮虽是在江湖为非作歹,但帮中人众却不可一概而论。比如这位史姑娘就和她的哥哥并不一样。史白都甘心做萨福鼎的爪牙,这位史姑娘昨天却和我们大闹了萨福鼎的寿堂,劫了他的寿礼!”当下将昨日劫寿堂之事,约略地告诉了陈光照,陈光照这才知道李南星受伤的缘由。

  李南星续道:“我们三人是一同逃出来的,史姑娘被她哥哥捉了回去,金逐流则尚未知下落。想必是因为我记挂着他们,所以在梦中叫出了他们的名字来了。”

  陈光照道:“原来如此。这样说,这位史姑娘倒是侠义中人,我刚才却是失言了。嗯,你那位姓金的朋友在北京可有相熟的人,要不要我给你打听他的消息?”

  李南星道:“金逐流的本领比我高明得多,他既然逃出了萨府,想必是可以脱险的了。不必陈兄费神,待我伤好之后,再去寻访他吧。”

  要知金逐流寄寓戴家,这是一个秘密,金逐流曾叮嘱过李南星不可告诉外人的。所以李南星虽然急于要把史红英的消息告诉金逐流,但却不便转托陈光照去办。

  李南星暗自思量:“反正红英已经押回了六合帮总舵,史白都一时不会回去,我在十天之内可以痊愈,若是不等完全伤好,过了六七天,大约也可以走动了。那时我再去约金逐流同往六合帮的总舵,料想红英也不至于就有什么意外。”

  且说金逐流在戴家等候李南星和史红英同来找他,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到了第七天,兀是杳无音讯,金逐流只道他们二人已经远走高飞,哪里知道他们乃是一个被囚,一个受伤?是以金逐流内心深处虽然不免有几分失望,却也暗暗为他们感到欣慰。

  这一日金逐流如常的到地窖中看唐杰夫铸剑,唐杰夫在一个大水缸里把新炼成的宝剑拿出来,笑道:“总算不负所托,这柄玄铁宝剑已炼成了。七日的淬砺之功稍微嫌少一点,好在玄铁是稀世之珍,只要炼得其法,倒也无须千锤百炼。老弟,你试一试这柄宝剑,看看我有没有糟蹋了你的玄铁?”

  金逐流接过宝剑,掂了一掂,沉甸甸的总有百来斤重,但剑锋隐蕴光华,俨如一泓秋水,却又是薄得好似透明似的。金逐流随手一挥,把一个大铁锤似削豆腐似的削下了十几片。金逐流大喜如狂,说道:“真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我拿去给戴老前辈看去,让他也高兴高兴!”

  金逐流兴冲冲的拿着宝剑,走出地窖,正要大声叫喊,忽见戴均的次子戴猷迎面而来,向他摇手示意,轻轻一嘘,说道:“噤声!”

  金逐流道:“出了什么事了?”戴猷将金逐流拉过一边,悄声道:“史白都和丁彭已经来了。如今正在外面‘灵堂’和我哥哥说话。”

  金逐流道:“好,我这柄玄铁宝剑已经炼成,正好请他试试这把宝剑的厉害!”

  戴猷连忙说道:“金兄不可造次。家父是不想闹事才诈死的。只要我的哥哥应付得过去,还是以不动武为佳。史白都除了丁彭之外,还带了他的两个香主同来。认真打起来,咱们也未必能够稳操胜券。”

  金逐流虽然不大满意戴家父子的示弱的作法,但转念一想,戴均年纪老迈,而且是在北京有家有业之人,自己可以一走了之,戴家父子却是不容易弃家而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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