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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真的?!”令佳玉心花怒放,忍不住已抱向潘安,亲向他脸颊。

  潘安自是如饮老酒陶醉了。

  轻风徐徐,荡满浓情蜜意。

  元刀得了宝剑,已然信心大增,找了一处秘洞,勤练千刃刀法。 他本是使刀高手,现在练起软路刀法更是轻而易举,只花了几天时间即能融会贯通,再配合无敌剑法使用,威力竟然出乎他想象的高。再加上一把削金断玉的宝剑,看样子郝运要赢他也不是件易事了。七月初七。

  七夕夜。

  牛郎织女相会时,情愁相拥泪涔涔。

  七夕夜,飘着浓浓细雨,隐含着远古神话的感人故事,使今夜充满了感伤与凄凉,却为天下仍自相拥厮守的情人谱出另一段甜蜜梦幻般情怀。七夕夜。

  也有人在蒙蒙细雨中,为情人而争斗——不是舍弃或是祈求。

  庐山之顶。独天下之神秘,细雨蒙蒙中,更显出它那神秘灵秀之气。

  在山顶一处断崖,除了左侧一棵斜倾古松外,已站立了元刀孤冷身形。

  他一身青布劲装,两把刀剑插在地上,面对着断崖,一语不发,任由细雨将衣衫渐渐染湿,他已半个月未刮胡子,显得腮胡粗硬。他头上绑了一条青带,免得头发散乱而妨碍比斗,他是有备而来。二更天已过。

  鬼娘子也赶来了。

  她身穿素白罗裙,淡施粉妆,看起来更为甜美,她点了胭脂,淡淡的、薄薄的,溶在嫩白脸腮中,散发出女性不可抗拒的魅力。她拿了一支油花伞,伞正张开,淡白的底,画上鲜活的鸳鸯水图,雨水凝滑伞面,那鸳鸯好似也动了起来,是在戏水,也在弄情。她拿雨伞是为了怕脸上的妆被雨冲掉,也希望能迎着胜利的郝运将她拥入怀中,迎着细雨,在七夕夜中共诉衷情。她已想了很久,梦也做了很长,在今夜一切将实现。

  她来了,只见着元刀背面,感到失望和厌恶,只好把雨伞一挡,躲在古松树下不理睬他。元刀听脚步声即知来者是她,虽想转身问好,却怕分神而削弱战力,所以一直没回头,并控制情绪,使自己平静下来。二更天过了一半。

  郝运才领着宝贝兄弟浩浩荡荡前来。

  还有郝幸也被邀来看热闹。

  他们没带雨伞,而是带着大雨篷,来到此,往古松一挂,再砍下松枝撑着,避这蒙蒙细雨足足有余。鬼娘子见及郝运,亲切地想围上去。

  郝宝却说她是战利品,只能摆在一个地方。

  鬼娘子想发作,却又怕破坏玉女形象而让郝运反感,只好嘟着嘴,任由郝宝将她拉到古松对面,还找了一块石头,要她站在上面。鬼娘子硬是被罚站般地摆在那里。

  她是很不高兴,但想起马上即将和郝运破镜重圆,只好忍了下来,只忍一下子也忘了不快之事而甘心站在那里。郝宝问郝运准备好没有,郝运回答已准备妥善。

  其实他自信武功不弱,又是天下第一剑客,怎会把此事放在眼里,连衣服都只是便装而没元刀如此慎重换了劲装。郝宝此时已走向崖面中央,含笑道:“元相公你准备好了没有?”元刀对于“相公”两字,听得甚是别扭,不过他仍转过身来并点头:“好了。”郝宝轻笑:“叫你相公,是因为这跟比武招亲差不多,你赢了,当然要当相公,你输了,我送你几声也无妨。”“多射。”元刀冷漠回答。

  郝宝看他冷冰冰,也觉得玩笑开不出什么味道;已说道:“你们就开始比斗吧,规则很简单,只要能分出胜负就行了,任何方法都可以用。” 元刀点头:“我懂。”

  郝宝也不多说,立即切下手势喊声:“比斗开始,不输不散!”立即跳回雨篷观斗。郝运大摇大摆走向元刀九尺地方,含笑道:“后生可畏,在下先敬为礼。”很有礼貌地拱手。元刀也抱拳为礼:“赐教了!”当下左手抽出地上长刀,准备迎敌。 郝运但觉他以左手对敌,未免太托大,自也施予教训,长剑已抖起,宛若一泓秋水,瑞气照人。元刀冷森注目,长刀握得紧紧,他也知郝运功夫了得,是以丝毫大意不得。“在下就让你三招,免得武林笑我以大欺小。” 郝运说道。元刀也不客气,立即举刀砍掠而去,那刀砍得平凡无奇,暗地却含无尽内劲,看似无声,却是快不可挡。郝运轻笑:“好刀法!”

  长剑走偏锋,迎向长刀,似要撞击,却在接触一刹那,在极为不可能的细小空间里,长剑劲道捏得匪疑所思准确,就好像棉花般靠向长刀刀锋,听不见任何撞击声,而后长刀已被引带左侧。

  元刀空门已露,心头微惊,立即翻掠而起,长刀绞了回来。而郝运却在此时连刺七剑往元刀左肋点去,似乎他在让招,或是元刀回剑甚快,叮叮数响,他终于将长剑给封住。郝运笑道:“好功夫!”

  回旋起来,长剑如孔雀开屏,刷出一道银扇在幻黑夜里分外耀眼,他不是刺,而是将扇状影子往元刀扇去,端的是功夫卓绝。 这招‘化剑为扇’使得元刀大为吃惊,那分明已经达到剑随心动的地步,元刀连连封刀迎去,已被扇出十余尺,显然落了下风。鬼娘子见状直呼不已,觉得今夜郝运非赢不可。

  郝贝则惊心:“阿宝,我看爹是赢定了,你得找机会耍几招。”

  郝宝镇定道:“没那么简单,元刀分明未尽全力,而且宝刀未出鞘,爹可能会栽了跟斗。”郝幸问道:“他带了宝刀?”

  郝宝点头:“削铁如泥,无坚不摧。”郝幸已轻笑:“看来今夜你爹也得使出真功夫不可。”三招已让过,郝运长剑威力大增,霞光万斗。那剑已非硬直,而似变成软条光带,弯曲绕扭,无尽无涯,要飞到哪儿就哪儿,畅行无阻霸气凌人,却听不见一点儿破空声,他已展出无声剑法。元刀自也不慢,将刀交于右手,挥展开来。长刀呼啸奔腾,化作蛟龙,翻江捣海。长刀有苦尖牙、也像利爪、尖芒芒、闪亮亮,像似尖冰般暴了开来,全往那光带暴去。只见得光带愈缠愈多,尖冰愈射愈急,铿锵之声不断,然后在一次光带化为平面,如桌般压向尖冰,那尖冰在散乱化成银光倒抽。元刀已抽了手,掠回先前停立位置,他气血浮动,想必拼得十分卖力。郝运也露出讶异:“你使的竟是引阳吞月刀?”

  元刀冷道:“不错,可惜这刀法一直打不过郝家刀法。”

  将刀交于左手,右手则已抽出无敌神剑。黑森森剑体,此时也在锋刃边缘散出白雾状光影。那是薄而利的刀锋,也是杀气。郝运目光一缩,心知那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轻视之心也收了起来,凝神戒备着。元刀本想出招,不知怎么,突然又将宝剑套上剑鞘。冷道:“以宝剑取胜,胜之不武。”已举着带剑鞘的宝剑迎敌。这下宝贝兄弟可担心了,随时准备下手扯老爹后腿。

  元刀冷喝,右手黑剑长虹贯日般攻去,左手长刀化为灵蛇,在黑剑空隙中穿梭,搭配得无懈可击。郝运也不敢怠慢,长剑以守为攻,舞得漫天剑光,宛若仙人掌般暴开。

  只见得黑剑直贯而入,他以长剑拨去,发现此剑比普通剑身还重上三倍,一时估计失准,动作已稍迟缓。而如蛇般的长刀已分别刺向他周身十余处要穴。他不得不反剑封向长刀,人也掠往后头,落了下风。元刀一招逼退,更是勇猛,无敌剑法尽展无遗,一刀一剑双衍双生,耍得淋漓尽致,竟和郝运打得不分轩轾。在旁观看的鬼娘子不禁担心起来,急为郝运加油。

  郝运本就吃惊,忽闻得鬼娘子替他加油,搞不清郝宝用何计而呐然不解,鬼娘子是在争自己还是争元刀?这一松神,又被元刀逼退数步,他不得不凛起心神小心应战。 转眼过了三十招,胜负未分。

  元刀忽然倒掠而退,黑剑猛喝飞甩而出。宛若魔魄的咀咒,张着魔样般的法术,化成千万条厉蛇乱钻、乱窜、乱飞,在周遭十丈方圆游飞,蛇般的嘶啸让人毛骨生寒,在不定形的空间里,又似结成的蛇网漫无空隙地往郝运绕去。元刀另一把长刀则如影随形追随黑剑之后准备应敌痛战。郝宝见着此招,立即明白这正是无敌剑法杀招,上次还在竹林和他交过手,威力自非同小可。郝运哪敢大意,开心无声剑法齐展,化成浩翰江流,奔腾天地间,只要黑光到来,立即戳穿而去,剑尖有若长眼明珠,蛇头噬来,立即反打过去,宛若天空相互撞击流星陨石,煞是好看。元刀逼近数尺,长刀忽然截向黑剑,反劈而下,黑剑弹飞而退又传扫郝运背脊,形成双面挟击模样,元刀一招“开天辟地”展了出去,上三路、下三路全封截死死,让郝运无可退路。郝运大喝,身形暴高丈余,反扑而下,轻易不露的秘招“玉勒争嘶”也吐出绵滚长江狂涛,扫压元刀。在刀剑交错缤纷之际,元刀闷哼一声,剑势微挫,人已倒掠而退,左胸已被划出伤口。却在施飞之际逼退郝运数尺。郝运一时闪避不及,也被背后旋来黑剑扫中左肋,若非此剑挂了鞘,他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处。两人错开,气喘如牛。

  鬼娘子见及元刀受伤挂彩,已惊呼:“郝运战胜了!”想奔往郝运。

  元刀却在这一刹那,冷喝:“还不知道!”

  突然接过空中黑剑,连人带剑猛扑郝运,这已是杂乱无章,如恶虎般野兽之斗。郝运吃过暗亏,不敢大意,长剑又展绝招“星月同悲”挥之即现万点寒星陨落,流月飞逝,就要毁砸宇宙山川。元刀却将刀剑齐手脱出毁天灭地绝学化开,刀剑撞击,而后四射,那不是一把刀而是将刀撞成两截再撞为四段、八支、越撞越多、越撞越急,像喷飞的流光让人避无可避,啸出声音让人窒息。郝运引着万点寒星一一击截,却陷入于漩涡之中。

  元刀大喝,不仅送出刀剑,人也欺扑向前,双掌猛击,打向穷于截击长刀碎片而避无可避的郝运。鬼娘子为之尖叫,宝贝兄弟更是惊惶失措,郝幸也感不妙,皆赶着想去救人。然而一切都已走慢,元刀双掌硬击向郝运胸口。

  砰然一响,打得他口吐鲜血,长剑脱手倒栽而退,撞向那棵古松。宝贝兄弟正好将他接住,他已脸色泛青,血气滚腾不已。元刀则漠然立于原地,漠然地接回黑剑,一切似乎都随这两掌而停止。 蒙蒙细雨又渐渐地罩向他们,感觉上似乎特别冷。

  宝贝想替父亲治伤,郝运却举手制止。

  鬼娘子早已丢掉雨伞,泪眼涔涔地欺向郝运,泣声道:“你的伤……”

  郝运勉强站起来,有点儿悲伤说道:“我输了……”

  “不,你没输!”

  “输了!”郝运坚冷又说了一句,然后叹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老了……” 说完已往山路行去,那种落漠老人的形态已从他背影隐隐现出。他的战败,再也让他无心去想鬼娘子是否就此跟着他。鬼娘子悲切急叫,郝运仍是一步步老迈地走下山。

  宝贝兄弟直叫着父亲已追了过去。

  郝幸轻叹也已离开。

  崖面只剩下元刀和啜泣的鬼娘子。

  七夕的雨仍是如此凄清而感人。

  元刀仍是不动,甚至眼光也未移往平日钟情的鬼娘子,大概他已认为战赢此局,鬼娘子已是他的了吧。泪水溶坏了妆粉,鬼娘子忽然坚强般地站起来,冷目地走向元刀。她不再哭泣,甚至连泪痕也抹去,只不过也将含情的朱红胭脂也抹掉。她走向元刀面前,元刀才带有感情地瞧向她。

  她冷漠说道:“你赢了,赢了我,你高兴了!”

  元刀也开了口:“希望你也高兴。”

  “我高兴?”鬼娘子哈哈大笑:“我笑了,我当然高兴!”忽又抽冷笑容:“你赢了,要带我去哪里!上床?”元刀漠然不语。

  鬼娘子斥道:“上床就上床,当夫妻不上床,干什么?”

  说着又狂笑,已转向往回路奔,转向之际,她泪水又落了下来。

  元刀轻轻一叹,提起长剑也默然跟在后头。

  鬼娘子当真如此认命地就甘心跟他成为夫妻?七夕的雨总令人感到哀戚与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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