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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天民想了想,结果也想不出其中的所以然来,方半仙最后转向那个瘦小子道:“守义,那么你就马上带他循原路去找找看,耽搁愈久,机会愈少,找到了别忘记回来说一声。”

  瘦小子方待领着苏天民离去,方半仙忽然拦住道:“天民老弟且慢!”

  苏天民转过身来道:“前辈尚有什么吩咐?”

  方半仙前后看了正好,似乎甚难出口地低声说道:“不瞒老弟说,小老儿也是花帝黑名单上的人物之一,为了这层原因,十数年来,小老儿几乎无日不在忧煎之中。老弟能持有花帝之最高信物,想来令祖必与花帝有着不凡渊源,将来在花帝面前,还望老弟设法代小老儿求个人情,如能荷蒙花帝赦免,小老儿终身感激不尽。”

  苏天民慷然爽答道:“前辈放心,如果花帝真和家祖有旧,晚辈一定为前辈办到就是了!”

  方半仙连连称谢道:“千万费心,千万费心,俗云大恩不敢言报,小老儿对老弟这番思德,心中永远会记着的……”

  小风流闵守义领着苏天民在刚才行经的巷中来回往复一直找到天黑,始终没有找到那朵小玉花。

  最后,小风流闵守义取出那个银夹,十分不安地道:“小弟罪该万死,这儿先奉还皮夹和金银,里面金叶子没有动,银锭子则被小弟用掉二块,小弟将来一定慢慢想法子赔偿。”

  苏天民忙道:“闵兄说哪里话,如果闵兄仍有需用,不论多少,尽管留下就是,小弟另外还有得好花的。”

  闵守义推谢道:“小弟什么生活都过得来。有钱大鱼大肉,无钱盐水泡饭,都是一样,不用了。”

  苏天民道:“天已不早,那么就由小弟请你们师徒二人小酌一番如何?”

  闵守义摇摇头笑道:“谢了,苏兄也许不知道,我们那位师娘将师父管得很严,天黑以后是从来不许向外跑的。”

  苏天民又道:“闵兄大概还没有管的人吧?”

  闵守义脸孔一红,笑道:“那还早。”

  苏天民也笑道:“就我们二个在一起叙叙不也强过一个人闷吃哑喝?”

  闵守义推辞不过,只好道:“又害苏兄破费……”

  苏天民初展江湖。毫无处世经验可言,风流闵守义虽然是个鬼灵精,但因为跟苏天民走在一起,受了苏天民那种纯朴气质之感染,一时间戒范也为之完全松懈,以致二人全都没有能发觉到,自他们离开景阳观前那片广场开始寻找那朵小玉花以来,身后便缀上一名神秘人物。

  二人走进离西华门不远的大华酒楼,要了酒菜,开始边吃边谈,到这时候,苏天民才发觉对面这位半仙之徒闵守义竟然是个文武通材。武的方面,不能怪的,因为“方半仙”真正身份乃九帝之一“花帝”以前之座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黄旗金吾”,所以闵守义能通晓各门武功毋宁是应该的。不过,在文事方面,闵守义能样样都谈得头头是道,这不能不使苏天民为之既佩且惊了!

  反过来,闵守义对苏天民的观感呢?一句话说完,五体投地!

  也就为了这个缘故,闵守义对遗落那朵小玉花愈想愈觉不安,这会儿乃又重新提出来说道:“请苏兄放心,开封城中,我闵守义上等人一个不认识,但那些专做无本生意的朋友却不在少数,过了今天,待小弟各处打个招呼,除非那朵玉花如水银泻地,相信应该没有找不出来的理由。”

  苏天民拦着道:“现在喝酒,不谈这个,老实说,小弟对这次有如哑谜一般的黄山之行也不感多大兴趣,如果真不能找回来,充其量也不过回去挨一顿骂而已,除此而外,还有什么?来,于一杯!”

  二人对干一杯之后,苏天民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放下杯子向闵守义问道:“闵兄既然自称老开封,那么那位洞仙山庄庄主乐云鹏究竟是什么样一位人物,闵兄当然清楚了?”

  闵守义头一点,旋又四下望了一眼,见楼上众酒客中并无碍眼人物,方才神秘地笑了一下,引颈低声道:“且容小弟先问一句:请苏兄猜猜看,这位乐庄主今年多大年岁?”

  苏天民怔了怔道:“武林人物退休,普通都在六七十之间,现听闵兄这等口气,难道这位乐庄主竟还不止此数不成?”

  闵守义笑着坚持道:“你猜呀!”

  苏天民一横心答道:“了不起九十吧?”

  闵守义头一点道:“是的——九十除三,一岁不多,一岁不少!”

  苏天民失声道:“三十?”

  闵守义笑道:“三十也是人活的,有什么不对?”

  苏天民连连摇头道:“小弟不信,绝对不相信,闵兄别开玩笑了!”

  闵守义脸色一整,划动五指起誓道:“开玩笑的是这个!”

  苏天民大惑道:“真……的?”

  闵守义压低声音道:“怎么不真!不过,他平时出现的面目的确像位老人,但家师曾在无意中见过此人真面目,家师说他对此人很清楚,他老人家早在十三年之前曾见过这小子几次面,那时这小子刚满十七岁。”

  苏天民非常有趣的追问道:“那么,‘乐云鹏’三字也是假的了?”

  闵守义道:“当然了。”

  苏天民疑问道:“一名武林人物能太太平平活到六七十岁,在武林中当非无名之辈,现在忽然出现这么一号人物,别人不感到奇怪吗?”

  闵守义道:“不,‘乐云鹏’确有其人,不过据家师猜测,那人可能早已死去而已。”

  苏天民接着道:“此人冒称乐云鹏,目的何在?”

  闵守义摇摇头道:“家师也许清楚,不过他老人家不肯说,只说此人年纪虽然不大,但一身武功却已高不可测,他老人家不但自己怕惹麻烦,且严禁小弟不许去洞仙山庄附近走动,以及跟洞仙山庄中任何人发生接触。”

  苏天民喃喃道:“那么,这次该庄悬赏征求下半阕洞仙歌词,竟真的藏有另外的目的了?”

  闵守义道:“那还用说吗?不然以小弟之好事,哪有不去找几两银子花花的道理?”

  苏天民皱眉道:“可是——”他本想说:对方所需要的下半阕洞仙歌词,我能倒背如流,然而那亦不过是半阕平平之作,它有何玄妙之处,我怎么一点想不出来呢?

  闵守义接口道:“家师对此虽然不十分清楚,不过,很明显的,他老人家一定多少知道一点,但他老人家坚持不肯说你又有什么办法?”

  这时,在离两人不远的一席,坐着一名四旬出头的布衣儒士,这名布衣儒士是二小登楼不久后接着上来的。

  布衣儒士一人占着一副座头,靠在窗口,他不时偏脸望去窗外,似对窗外满天繁星颇为欣赏,不过,假如那些繁星是人的眼睛,当可发现这名布衣儒士事实上并不是在望着它们,而只是在倾耳凝神窃听苏闵两人对话!

  布衣儒士静听着苏、闵两人谈话起初脸色一直很平静,然于最后听到二人论及洞仙庄主这一段时,布衣儒士的脸色变了。

  不过,布衣懦士这种神情上的变化并无一人看到,因为布衣儒士一直脸向窗外,而且神色很快的就回复过来。这时只见这位布衣懦士缓缓移座而起,徐步踱行楼厅间,口发吟哦,断续有秩,似乎正在搜思佳句。

  “贺留有船多载酒一。浪仙无寺不题诗……无寺不提诗……唔唔,好一个有船多载酒,无寺不题诗……”

  闵守义悄悄指着布衣儒士向苏天民轻声笑道:“这人倒蛮雅得可爱的。

  不意闵守义这句话竟为布衣儒士所听得,布衣儒士身子一转,目及苏天民,不禁欢容失声道:“咦,这位老弟,不就是昨天……”

  苏天民只好欠身笑谢道:“岂敢,岂敢。”

  布衣儒士眼光一掉,又望向闵守义道:“这位老弟好像……”

  闵守义也欠了欠身子道:“是的,以前没有见过面。”

  布衣儒士似乎对小风流闵守义颇具好感,竟又追问道:“但老弟面熟得很,就好像曾在哪里见过,老弟大概也是开封本城人吧?”

  闵守义简短地答道:“是的。”

  布衣儒士依然兴浓道:“我们曾在哪儿见过,容不才想想看”

  闵守义见对方那种两眼上下翻的可笑神情,忍不住笑道:“这位长者别多花无谓的脑筋啦,小可乃景阳观前方半仙之徒是也,只要长者去过观前广场,当然面熟了!”

  布衣儒士噢了一声道:“对,对——”

  布衣儒士含混地应着,又客套了几句,随即拱手离去,“苏、闵”二人一时不慎,没想到竟为方半仙带来一场刀血恶灾。

  苏闵二人喝至半夜分手,第二天,二人又在景阳观前会面,准备继续设法去找寻那朵小五花。

  二人别过方半仙,相偕离开广场。

  苏闵二人刚刚离去不久,昨天在大华酒楼露过面的布衣儒士紧接着悄然出现。

  在布衣儒士身后,还遥遥跟着三四名年龄均在五十左右,但衣着和身份却各不相同的中年人,布衣儒士遥领着这批洞仙山庄的超级刽子手,在方半仙相摊附近漫绕一圈,然后分别踱入景阳观,在三清殿后聚集一起。

  布衣儒士日扫众人,轻声道:“都看清楚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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