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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闪电手和另外两名香上眉峰暗蹙,他们又哪里知弄月老人是存心磨时间,好让葛品扬混入该教总坛从容下手。

  弄月老人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闪电手不耐烦地冷冷催促道:“白大侠无须再客气了!”

  弄月老人缓缓收住笑声道:“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小得很——怎么样,三位如不见外,就请与同来众兄弟一起入内坐下来,边喝边谈如何?”

  闪电手简短地道:“谢了!”

  弄月老人笑了笑道:“老朽壮年时,侥幸练成了一身不成气候的‘先天太极玄功’,为此颇受道上朋友们嘉许,不过,如所周知,老朽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好好先生,虽然自信一手玩艺儿还过得去,却从没有恃以凌人,俗语说得好,就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烟火气,除非有人逼得老朽无路可走,哈哈哈!哈哈……”

  刚才是软功,如今则是软中有硬,这一着还真收了效,所谓人的名字,树的影子。武林中能有几个弄月老人?又有多少人自信能架得住弄月老人的一身先天太极玄功?

  闪电手量力度能,傲态稍敛。

  弄月老人笑了一笑,接着道:“当然了,你们四方教的朋友,自不会有令老朽过分难堪的事做出,贵教四位教主,五台三杰加上一个医圣毒王司徒求,说起来哪个不是几十年以上的朋友?这一次……”

  话中点明,你们教主当也不敢对老夫怎样,何况你们这区区三名香主!

  弄月老人点到为止,很快地又接下去笑道:“这一次,事情是这样的,自贵教于各地成立分支坛以来,丐帮利益首先受到克抑,化子头儿四海神乞乐十方乐老儿已不止一次在老朽面前表示切齿,而老朽为了息事宁人,每次都劝乐老儿稍安毋躁,慢慢来,从长计议,可是,不幸得很,事情最后却进一步牵涉到终南头上,不过老朽一向处事持重,这事也许只是谣传,所以,在真像未白之前……”

  闪电手眨动眼珠道:“白大侠所指何事?”

  弄月老人左右一顾,忽然笑道:“三位均为武林中佼佼之士,当知武林中任何一个帮派也无法罗尽天下好手,也没有任何一个帮派敢以天下人为敌。老朽这次要亲赴贵教的用意,便是估计这件事纵然有之,也很可能出诸一时误会,难得三位正好赶来,就请入屋,或者另外找个避风的地方,大家开诚布公好好谈它个一清二楚怎么样?”

  闪电手朝身边执法护法两名香主望了望,两名香主觉得翻脸固讨不了好,就此撤退或者过分拒绝对方邀请也未免有示弱之嫌,乃毅然将头一点,召拢一众大汉,一个个收刀入鞘,随弄月老人向店中走了进去。

  这时的葛品扬,早已抵达四方教总坛。

  总坛建在一片砍去杂木的林地中央,四周沿林缘结栅,坚固而雅致,栅内亭台殿阁,鳞次栉比,一座独立的瞭望塔高耸入云。

  葛品扬抵达时,天色已经微黑,他虽然知道刻下坛中业已高手尽出等于空坛一座,如凭武力硬闯,一样如入无人之境,不过,他是来救人的,而不是来寻事的,那样做终究有点不妥,而且势必要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血腥气也未免太重了。

  他知道,一个门下弟子众多的帮会,进出没有守卫之处,纵然彼此都是熟人,也一样要出示号牌,虽然那只不过是摆摆样子而已。

  所以,他在到达木栅入口之前,已将号牌取在手中。

  人临木栅人口,脸微仰,单掌一亮,托着那块银质号牌,昂然大步向里走去,两边堡垒中的值班教徒果然问也没问一声。

  葛品扬走出五六步,忽听身后一名守卫教徒低声说道:“老彭。你瞧,老纪自升内堂执事之后,走起路来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哼哼,这小子现在是愈来愈神气啦!”

  葛品扬暗暗好笑,同时他又知道了一件事,怪不得那名叫纪华生的教徒说他能自由进出厅后狭谷中囚人禁地,看样子一名内堂执事在教中的地位也相当不低呢。

  再过去,是条石板路,石板路尽头,是座辕门式的牌楼,牌楼两壁牛烛高烧,火舌在夜风中闪摆不定,同样也有两名值卫教徒,葛品扬依样画葫芦,银牌一亮,大步又穿过了牌楼。

  穿过牌楼,气象可不大相同了。

  金、淫、醉三魔,财色酒气只欠一样,只看现在四下里那些不逊王公府邸的建筑,便足以将三魔的为人和嗜好充分表露出来了。重叠的楼阁中,有灯光,有笑语,笑语发自女人者远较男人为多,弦歌隐约,烛影摇红,真令人有置身长安城中的妓馆之感,哪还有半点冬夜情调?

  葛品扬也无心多事观察,举目四下约略一打量,见迎面假山之后一殿俨然,猜忖那可能是那姓纪的口中的大厅,于是,绕过假山,径向殿上拾级而登,殿中灯火反不及其他各处来得明亮,从殿内宽敞程度和案桌排列形式看来,此处显为教中集会及议事所在。正殿下面也有两名值夜教徒,但从衣着上看上去,这二人身份似与适才三名香主所率领者相若,要较外面两道守卫高出一等。

  两名值夜教徒,一名脚踏火盆,手捧酒壶,在桌上排骨牌闯五关;另一名则抱着一把明晃晃的厚背砍山刀在哼着捏尖嗓门儿,一声高,一声低,忽快忽慢,只能听到调门,永远分不清字眼,有如风骚女人被人一把又一把呵着隔肢窝的四川戏,听来令人骤起一身鸡皮疙瘩!

  葛品扬正想昂头径向殿后走去,那名哼着四川戏的教徒,口中戏文一停,忽然扬声,喊道:“嗨,老纪——”

  葛品扬心中一惊,心想这厮怎么一下就认出我是老纪的呢?

  那位老纪身材虽然与他差不多,但是身上的衣帽鞋袜却与别的教徒一样的呀!葛品扬闪目一打量、他明白过来了!

  在喝酒玩骨牌的那个家伙,这时也将皮帽一直抹到脖子下,皮帽两侧赫然绣有三条波浪式的黄线,皮帽卷起来戴,那些黄线就看不到,葛品扬是自老纪头上取过皮帽之同才拉下帽沿的,自然不明个中奥妙。

  那名哼川戏的教徒见葛品扬不答他,又叫道:“格老子的,你龟儿子摆啥子架子嘛?”

  葛品扬虽知这是四川人的口头禅,但是,他木是四川人,听起来总有点刺耳,心头微火,当下故以神秘姿态朝那家伙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那玩骨牌者的背影,然后立指唇间作轻嘘状,举步继续向殿后走去。

  武林中传说,人之精明以湖北人为最,但湖北人却比四川人又逊一筹,看来果然不错,那厮见了葛品扬的手势,立即要他同伴的花样了,但听他跟那个玩骨牌的一本正经地交代:“哥子,我去趟茅房,你代照顾一下。”

  那玩骨牌的家伙已有七分酒意。点点头,连嗯都懒得嗯一下,那四川籍的教徒单眼一挤,暗自得意一路捏尖嗓门儿鬼叫着向殿后跟来。

  葛品扬跨出偏门,于一支巨柱旁侧身以待。那四川籍教徒一步抢近,凑上来低声暧昧地嘻笑道:“是不是东教主身边的春桃跟秋菊已经答应,趁今夜坛中无人一起出来?约的是什么地方?格老子的,那两个浪蹄子硬是要得!嘻嘻,哥子,我说,我们今番最好还是跟上次一样,嘻嘻,轮着来。”

  葛品扬返转身躯,手指淡淡伸出道:“哥子,你要乐极生悲了。”

  那四川籍教徒一看不“对头”,眼一瞪,张口欲喊,声音没有发出,葛品扬一指已经送上心窝。

  那四川籍教徒身躯一颤,应手翻倒,葛品扬展腕一把抄住,像丢死狗一样丢去门后阴暗处,眼光四扫,继续向后面院门走去。

  院门紧锁着,没有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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