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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如果寒冰老手上羽扇,不能支持,或是麟儿被他一甩抛开,不但胜负立显,而且敌我双方,总有一方身受重伤甚或发生死亡之事。

  这是性命之搏。老人单手擎扇,他可从未料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会具有这种奇特功力,绕场一匝,步履所及,石碎地陷,老人须发怒张,双目注定麟儿,一语不发。这孩子却是头下脚上,单凭右手持着云扇柄,不但身不摇不晃,而且面带笑容。

  双方相持约有半盏茶久,寒冰老人,鬓角间已现冷汗,祛阳扇幌幌摇摇。正在不可开交,长啸划空,声若鬼吼,紫白光矫天,太阴僧已疾跃而至。太阴僧残忍成性,毒辣无比,扑来便是一阵阴风,五指箕张,朝着麟儿睾丸之上便落。

  眼看已经抓上。不料这孩子一身,有如绵虚或者无物,百危之中,忽地一声朗笑,双腿如带,竟顺着敌人右臂轻轻一绞。

  太阴僧立觉臂上如中了一下铁锤,也忙旋用护身神功,而且展开游魂身法,反手臂出一掌。这一次,是蚩尤掌法的绝毒奇招,“五丁开山”,掌上指风;随着五指屈伸之势,逼走弧形,迫使麟儿六面受敌。有道是心神不能二用,麟儿只好撤招,拂云扇一缩一弹,身躯直紧纵开。寒冰老人扇出的扇风,自可置人于死,但麟儿身子儿转,扇摇风动,力可排山,把对手扇风,硬行封回,双方乘势后退,东西各据一方,打成平手,谁也未曾落败。

  太阴僧已阴恻恻的纵落岩上,这时背上却多了一个黄色布囊,布面尘封,颜色老早,系塔中之物,业已获取。

  麟儿不由心神大震,暗中着急:“奇宝落诸敌手,用来济恶,此来阴山派实力增强,武林受害的人,势必增多。自己师命下山,不能阻止敌人得宝,业已失败。……”谴咎之念,愈来愈深,仰望长天流霞滚滚,剑光四彻,知道自已诸人,尚和一愚子暨西蜀二老缠战之中,胜负尚难预卜。

  正值心神微乱,太阴僧却朝寒冰老人道:“我们目的已达,立需返山覆命,教主的元雾剑,竟落在此间一少女之手,如不是掌门亲自发誓,由他父子自行将剑取回,则你我只需出手,立可夺回此物,本门神剑,关系非浅,师兄能否作主,改变掌门的誓言!”

  寒冰老人,摇首笑道:“他那性格,说一不二,袁师侄失去这种至宝,连掌门夫人也惊动出来,这原是淫姑作的圈套,先行报信,加以他们父子情重,淫姑人缘又佳,按道理,镇洞奇珍损失,例应处死,但掌门亲处肆誓,必需自行取还,失剑者处分之事,暂时搁置一旁,尔我如擅行改他誓言,岂不令他难堪死了

  两人滔滔不休,旁若无人,塔旁打斗之事,似乎已经忘却。麟儿因敌势太强,同时龙女等人,胜负末定,心上大有牵制可不敢随意动手。

  倏忽之间,塔旁紫白桃花缭绕,如落日斜晕,耀人双目,明眼入不难忖及,龙女宝琉惠元琼娘和蘅春业已联合,最奇是——由剑反射的剑光,竟有两白四紫,而所用的招数,又复分为三对。麟儿初看,不免困惑异常,略一凝神,不由恍然大悟,因为琼娘身上,原有金牛,分明故势太强,江汉神驼,也用起宝剑来了。

  龙女宝琉,因为天惠和铙钹僧所传,剑术独具一格,但彼此自可溶合。

  惠元琼娘,则系百衲上人的高足弟子,伏魔剑术,制敌之时,自可成一对。蘅春技艺原系祖父所传,联合制敌,自然得心应手。这一为,六人分成三组,而把施展的剑术,正是武林百难一见的精华。原来当麟儿和寒冰老人互斗内功之时,男女少侠,和一愚老怪及西蜀二老,也打得难解难分。

  太阴僧乘机蹈隙,一耸身,纵落塔中复壁之上,右掌一挥,将复壁内层震垮.竟露出一只长方形的石函来。龙女宝琉,双斗一愚子,骊龙金刚,两支长剑,施来如怒龙翻江,晴空闪电。双女眼观八方,瞥见石函,知道塔中藏物已现,宝琉手挥金刚正,全身真力,从掌心往剑上一逼,剑尖朝上一举,“举火烧天”,霞妹妹则是一式“地转天旋”,把老怪逼得往斜刺里疾退,宝琉臂上灯火,蛟罩一取,强烈光华,把一愚子双目照住,赶忙招呼龙女,扑向石函。倩霞也取出佛门七宝金幢,目光照射之下,紫光大盛,人如蕊宫仙子柳腰微扭,往前一掠,衣罗飘香,扑向复壁石函之上。

  小妮子眼明手快,挥剑朝着石函便劈,只闻克嚓一响,石函盖便削去一道长阔一尺的口子。函中现出一具长形黄色布囊,圆鼓鼓的,显然内中有物。龙女正待取出。太阴僧阴恻恻的狂笑道:“贱婢找死!”,右手指虚空一划,龙女但觉有五丝寒风,扑面撞来,忙用振剑生风之法,护住全身.左手仍朝石函之内便探。不想这位凶僧,武功真高。晃动之间,闪身而进,立掌扣刃,猛攻对方,霞儿暴吃一惊。金幢原因左肋夹住,此刻已成累赘,而对手掌势奇重,且含有太阴冰魄神光和九幽掌力,不用打实,只被掌风扫中,不死也成重伤。

  龙女无奈,只好缩手疾退,“金鲤倒穿波”,反纵而下,但临退犹不忘伤敌,身子一遁,剑往前指,骊龙直射白光,剑风含有道家三清罡力,那正是天惠真人的绝传手法,也是救命神招,威力自然非凡。

  蓦闻一声裂帛。凶僧冰绡白袍,竟划了一道三寸余长的口子。但他并不撤身。屈指几弹,风振剑身,骊龙剑一抖动,声如金玉锵鸣,不是龙女身法奇快,说不定栽在当地。就在这种全力相搏的当儿。

  大阴僧手朝石函之内一挥,函中布袋,已随手而起,凶僧得意狂笑,将袋子朝背上一搭,同时,也将背上铜盾,取在手中。黄白光华招展.金铁铮铮交鸣缠战不到三时余合,太阴僧拿着手边盾牌,顺着龙女剑路,朝下一压。一震之力,可以碎石开碑,霞儿立感虎口发热。赶忙抽剑闪身,往旁跃退。太阴憎目注霞儿,冷笑道:“塔中之物,已为老僧所获,贱婢放和老僧作对,胆子可真不小,也叫你尝尝老僧的厉害!”

  语罢,盾牌扬处,劲风如海啸山颓。霞儿不敢硬接,忙避开正面,用师门大般若掌,从侧面扫来。太阴僧志在得宝,目的已达,无心恋战,竟说了一句:“老僧急于回山覆命,反正昆仑崆峒诸派,已在我们掌握之中,就让你们活着,多则一年,少则两月,自将立见真章!”旋将袍一拂,身子掠空而起,快如电飙,从一愚子等人头上飘过,并还出语招呼道:“三位道兄,从速把这一班狂徒收拾,前面会合,还是早回来覆命!”

  宝琉的灯光和剑气,已全部施展出来。一愚子为灯光所制,竟无法得手。太阴僧拔取背上盾牌,朝着灯光一照,一阵强光,反射而回,照着宝琉颜面立觉双眼一花。

  一愚子狂笑道:“淫婢,你自食其果,正好擒你取乐!”骤如奔马,冲入剑幕,宝琉左臂,似被一道铁箍扣住。正危急之时,也是一愚于最得意之际,太阴僧几个纵落,却立即离开。平地卷起一道白光,香风俏影,随之而至,这位海隅老怪,只觉身后一凉,知道背后有人偷袭,虽然一身武功,已臻至极,但也难敌这种锋利无比的武林仙兵,略事迟疑,龙女宝剑已抵达背上。忙将自己右手一松,挫腰摆头,直从斜刺里一穿而出,但闻一声娇叱:“老鬼接住!”一道电光,直从侧边打来,这东西,呼啸作响.又对着自己颜面。

  耳听天府老人,出语示警:“道友留神,这是天狼钉!”一愚子不由心中一怔,为着逃命,可也不能顾及笑话,侧腰之间,正待逃遁。那东西,却从耳根平穿而过,老怪只觉面上一凉,鲜血从鼻尖直流而下,顺手一摸,左耳和颜面已经分家,不由又痛又急,怒吼一声,左手用掌背平扫而出,打出一股寒风,但人急之下,出手毫无准头,龙女宝琉,已离开站得远远。

  天狼针原是琼娘打出,却被龙女收取,此刻两女相依而立,如两素瓣牡丹,自有说不出的风流娇艳,寒风余劲,虽然吹向两女,却被她们用掌风一举将之击散,丝毫未伤!同时惠元琼娘,蘅春和她祖父,正分别戏战天府蓉城二老。不论西蜀二老武功多强,但比一愚子相差一着,而且论技艺,江汉神驼,可不比蓉城老人稍次。面对强敌,谁也不敢大意。

  天府老人,已把背上的白骨碧磷剑,拔了出来。一道碧绿光华,从剑身发出,而且幻成森森白骨骷髅头影。对手正是琼娘和惠元,对此剑来历,可极清楚,熊玉仪原先使用之物,正是此剑,因为回山受罚,宝剑立被追回,就成了天府老人随身兵刃。

  魔剑一出。天府老人抖擞精神,随着宏笑之声,碧光直射斗牛,朝琼娘头上便落。黄漠漠的一道紫光,如漫天玄雾,那碧光相形之下,灵虎也黯然失色。两相接触,金戈争呜,琼娘被震退一丈多远,天府则仍向前直扑。惠元已持剑从左边攻到。

  一举一绞,灵虎剑已触及白骨磷磷的剑身,立把天府老人前扑之势挡住。琼娘也重取攻势,连环施出三招。“余龙御日”。“大力伏魔”、‘神鹏挥羽”。这三式,无殊一气呵成,看得一愚子心头震撼不已。白骨碧碧,避实击虚,凌空一划,也从琼娘侧背攻了两招。这是蓉城派剑术精华八八式,“干连刊断”、“雾蔚云天”,利用白骨碧磷能掩人身的特点,及那阴森森的骷髅头影,和那凄侧侧的厉啸,搅人耳目,算是勉强解去琼娘攻来三招。彼此既攻既守,兔起鹘落,电掣星驰,扑斗之烈.足使人耳目应接不暇。

  另一旁,江汉神驼与蘅春,和蓉城老人,加如飞一般,奔南逐北。原来神驼生性滑稽,心地仁慈,但带着三分高傲,一出手,却怀着不愿伤害对手之意,故作谐语道:“道友,为邛崃一派宗师,在西蜀盛负时名,是几时却作了阴山派玄风道人的属下?为害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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