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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也不见他起招立式,只觉微风飕然,人已跃至陆先生跟前,右掌微扬,一招迅雷击顶,往陆先生头上拍去,陆思南忙往右一偏,左手向对方脉门一搭,右手食中两指,向对方左胁点去。这一搭上手,双方都将数十年修为悉数用上,两人都是名门高手,为爱情结下不解冤仇,陆思南还因此而见逐师门,那还是小事,可痛的是青梅旧友,也是他自己表妹,被她师门长期幽禁,蜀山四老武功盖世,如果师门赞成此事,全力相助,救出表妹,未必无望,偏偏师门不惟不见谅此事,反认为有犯门规,师伯盛怒之下,硬逼着掌门人按规处置。如不是掌教夫人秉性仁慈,据理力争,才算逐出门墙了事,否则想逃得一命实不可能。离开师门后,对方还派出许多门人,四处追杀,幸亏三师兄同情此事,暗中联络本门师兄弟,四处援手,总算末为敌人得手,流浪江湖,近十余年,一意躲避仇家,忍辱负重,忍不到今日突然遭遇,往事如梦,都—一涌上心头,心上人依然被人幽禁,搭救无方,推源祸首,还不是目前与自己交手的人从中作祟?想到此处,不觉怒从心起,即将师门镇山武功翻天十八掌全部施出,这掌力厉害异常,只闻掌风呼呼,每招每式,都含着一股奇特罡力,周围十余丈,都被这掌力笼罩着。

  对方大吃一惊,只见他将招数一变,紧随着,奇招百出,诡变无方,那身法步法,奇怪异常,令人捉摸不定。翻天十八掌虽然厉害,竟未能伤他分毫,对方怪招,也无法破解自己掌力,两人虽然打得很惨烈,但谁也不能伤谁,大抵双方都抱着与敌同归于尽的心思,后来彼此竟不闪不避,招招都硬拼,硬打了一阵,依然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忽然对方向后一跃,陆先生跟纵而进,五雷逐妖,运用右手掌力,向对方背后击去,对方突然回转身,双掌往前一推,一股奇猛无比罡力,朝着陆先生胸前打来。

  陆先生忙向左一横,胸部虽然避开,但右臂依然被掌风扫了一下,只觉骨痛如折,半身酸麻,这一着,被敌人制了先机,处处陷于被动,陆思南竟无还手之力,惨败只在俄倾之间。

  鹏儿见师父陷入险境,忙从囊中取出一只铁燕双钩,趁敌人猛攻之际,一扬手,对着敌人右肋打击,这种暗器,系武林一绝,歹毒异常,敌人做梦也未曾想到,对手门徒会使这种武林异物,只闻一阵嘶嘶之声,一道金光,从侧方飞来,迅速异常,想躲已来不及,忙将左臂运用内力,想以内力来抵御它,但铁燕金钩专破敌人内力,撞着敌人左臂,金钩即穿臂而入。

  飞云子顿感到左臂酸痛异常,功力全失,不由怒叱道:“陆思南,你教的好暗器,今晚你挨了我一记掌风,我也挨了你徒弟一下暗器,总算彼此扯平。不过武林禁用的铁燕金钩,你却教他使用,这笔账,不能不算在你的身上,你我总算仇上加仇,下次遇着你,不和你拼了才怪!”

  陆思南也冷笑一声道:“虞静文,你不必发狂,陆某的铁燕金钩只能算武林的一种厉害暗器,而不是禁用的一种,因为它本身蕴含的七毒,我并未把它教给我的徒弟,否则,你早已躺下,哪还容许你在这儿发狂?就以刚才事实而论,你我比的是拳脚,你却淬下毒手,施展你蜀山派的奇门罡力,我既败在你手中,你也可适时而止,但你却赶尽杀绝,趁人受伤,乘隙追击,才惹起我徒弟发出暗器,如依你一样的歹毒心肠,此时我师徒连环出手,恐怕目前你就难逃劫运,但我还不愿乘人之危,你我之事,愿了即了,不愿了,下次我们怎么遇,账就怎么算好了。”

  飞云子冷笑一声道:“如此甚好,暂时失陪。”说完,一转身,几个跳跃,人即离开数十余丈,潜入幽林树影中,转瞬即不见踪迹。

  飞云子败走后,陆思南运功调息了一阵,右臂不久复原,连忙立起身,拉着鹏儿的手,一声叹息道:“峨嵋武功,确与众不同,为师流浪江湖,也会过不少奇人异士,象今天这样惨败的,还真是第一次,如不是你冒险出手,为师恐怕要命丧钟山了,为师离别在迩,拟利用这段短短时间,将未学全的飞云剑术,传与你吧。此套剑术有七十二招,但我只学了六十招,虽缺而不全,但它是崆峒镇山剑术,威力不可小觑,我已把它录成剑谱,你仔细看我表演两趟,然后可按着剑谱回去慢慢练习,异日行道江湖,也不至于吃人的大亏。”说完,向鹏儿要过宝剑,立即展开崆峒不传之秘,鹏儿睁大眼睛望着师父,只见他剑招出手,即发出一神嘶嘶风声、那风声随着剑式,愈来愈大,剑芒映月,但见金光一道,飞旋天空。陆先生为使爱徒便于记忆,特别把剑招使得很慢,对行功运气之道,还不时边演练边讲解,这剑术复杂异常,有正有反,行生有克,紧要处,光芒打闪,比作方点寒梅,又如云飞太空,幻化出各式奇景异彩,剑芒所及,落叶纷飞。只见得鹏儿如醉如痴,全神贯注,禁不住手舞足蹈,跟着陆先生的动作把式,在剑圈之外,演习起来。

  这样表演了两次,鹏儿已记住十之六七,有几处难懂的地方,陆先生又尽心尽意地教了他几遍,其他奥秘之处,因不是一时可以讲完,只好依着剑谱慢慢地去领会它,鹏儿跪谢了师恩,陆先生从身旁取出剑谱,授予鹏儿,并郑重对爱徒说道:“如用此剑术,作恶江湖,师徒相遇之日,即追还剑术之时。”鹏儿很诚惶诚恐地道了一声遵命,接过剑谱,把它藏在贴身衣袋之中,这时,天已微明,陆先生叹息一声道:“徒儿,为师要走了,令尊面前,请代致衷曲。”说完,很黯然地看了鹏儿一眼,这时鹏儿已泣不成声,只见陆先生袍袖一挥,一条黑影,跃上树梢,人如电掣风驰转瞬不见。

  鹏儿怅惘了一阵,从地上拾回发出的铁燕,又装上一枚金钩,放入革囊,无精打采地回到家中,将一切详情禀明了父亲,石骐也感叹了一阵。

  一晃七年,鹏儿除了读书练武以外、家中的事根本不操心,他母亲在他十九岁那年,替他定了亲。女的姓韩,芳名燕玉,系京陵望族韩耀芬之女,双方原是通家世谊,男女双方见过面,女貌郎才,自然一拍即合,翌年成了亲,燕玉秉性温和,侍翁始至孝,对丈夫体贴,自不必说,尤其是生相绝美,一笑嫣然,梨涡浅现,能令人迷惑百忘,对人更落落大方,见之令人羡煞,想不到也因此而招致后来杀身之灾,自古红颜多薄命,想当然耳?

  结婚不到一年,京陵发生瘟疫,死亡极多,石骐夫妻,不一月,相约死亡,薛家下人,也死亡过半,鹏儿夫妇,哀恸逾恒,鹏儿办完了丧事,即将家产变卖,拜辞了岳父母,携着爱妻,向南迁移。鹏儿本意,拟建家岳阳一带,但万般由命不由人,不想竟隐后巫山,而且身招奇祸。

  鹏儿携着爱妻,带了几个家人仆夫与不少家财,买舟沿长江溯流而上,一路山清水秀,江流水而甚阔,流势也缓,船甚大,舟子有六七人,晓行夜宿,毫无寂寞之感!

  燕玉谈笑风生,月夜常与丈夫共立船头,喁喁细语,偎在丈夫身旁,自有说不尽的千种情话,鹏儿对这位娇妻,自然爱护得无微不至,两人如胶似漆,雅兴无穷,行船约四十余天,已入楚境。这日,时近黄昏,船在黄岗镇这地方停泊下来,这地方相当大,鹏儿站在船头,举目四望,只见隔着十余只船的左面,已泊着一艘大船,船上人手极多,不一会,从舱中走出一位老者,满脸儒雅气息,身着青缎长袍,白底青巩,一望而知是一位上任的官场人物。不一会儿又从舱中走出一个后生,论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相貌颇与老者相似,穿着也颇华美,对老者喊了一声爹,旋即侍立在老者左后侧,为状至为恭谨,加以这后生相貌不俗,一见使人对他发生好感,船头船尾,各站着两人,都有四十岁上下,他们全系武师打扮,不用猜而知是保镖人物,根据船身大小,知他所携官眷极多,就衣着派势而论,这老者家中必很富足。

  鹏儿正在暗中忖度之际,蓦闻有人哼了一声道:“凭这几个蠢才,也配保镖?只要一举手,一投足,不把他打入江流喂王八才怪,武进镖局江镖头,他那几下,已不堪一击,他面前的徒子徒孙,那几下猫脚爪,自然更不值一提了!今晚上就叫他们好看。”

  来人语言虽低,但中气充沛,普通人听,绝难听得出来,但鹏儿武功甚高,自然字字入耳,忙举目一瞧。只见离官船不远,停泊了一只不大不小的双桅船,船上立着两人,年龄大约都在廿上下,武生打扮,相貌也颇不俗,但两人眉宇之间,似乎都是攻于心计之人,两太阳穴,都微向上凸,武功自非等闲。那两人用眼睛向官船上仔细看了几眼,然后进入舱内,可能是去计议什么去了。

  鹏儿也进入舱中,燕玉见丈夫进来忙递过一杯热茶,笑问道:“你在船头,闲眺了这么久,是否江面晚景,过于美丽,因而吸住了你全部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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