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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七


  只是一桩,人数一多,不兔良莠不齐。就有许多地痞无赖,混进了他的门中。这些人从前没有什么本领,已是无恶不作。如今投在他的门下,学会了几种武艺,更是如虎添翼,益发肆无忌惮的了。所以,在地面上很出了几桩案子,总不出奸盗淫邪的范围。就中有个郑福样,绰号小霸王,更是人人所指目的,也可算是这一群恶徒中的一个领袖。以前所出的这几桩案子,差不多没有一桩是和他没分的。这一天,他同了几个和他同恶相济的坏朋友,到大街小巷去逛逛。在一顶轿子中,臆见了一位姑娘,年纪约莫十八九岁,生得十分美貌。虽只是惊鸿一瞥,露眼间,这乘轿子已如飞的抬了走了,然已把这个小霸王,瞧得目瞪口哆,神飞魄越,露出失张落智的样子。一个同伴唤小扇子张三丰的,早把这副神情瞧在眼中,就把肩膊略略一耸,笑着说道:“郑兄真好眼力。莫非在这一霎眼间,已把这小雌儿看上了么?”郑福祥听了这话,惊喜交集的说道:“难道你也瞧见了她么?你说她的小模样儿,究竟长得好不好?”张三丰又谄笑道:“我并不是今天第一次瞧见她,她的模样儿,已在我眼睛中好似打上一个图样了。她的眉峰生得怎样的秀,她的眼儿生得怎样的媚,我是统统知道,画都画得出来呢。”郑福样很高兴的说道:“如此说来,她是什么人家的女儿?住在什么地方?你大概也都知道了。”张三丰道:“这个不消说得。”说到这里,忽又向路旁望了一望,装出一种嘻皮涎脸的样子,说道:“郑兄!这里已是三雅园了。我们且上去喝杯酒,歇歇力罢。在吃酒的中间,我可以一桩桩的告诉你。如此,你这顿酒,也不能算是白请我吃的啊。”说了这话,又把肩儿连耸了几耸。郑福祥笑着打了他一下道:“你这人真嘴馋之至!借了这点色情,又要敲起我的竹杠来了。好,好,好!我就做上一个东道,也算不了什么一回事。”随即招呼了众人,一窠蜂的走上了三雅园酒楼,自有熟识的伙计们招呼不迭。

  这时还没有到上市的时候,一个酒楼上,冷清清的并无半个酒客。他们便在雅座中坐下,要酒要菜,闹上一阵,方始静了下来。郑福祥忙又回到本题,向张三丰催着问道:“这小雌儿究竟是什么人家的女儿?又住在什么地方呢?”张三丰满满的呷了一口酒,方回答道:“她便是张乡绅的女儿,住在东街上那所大屋中。郑兄,我可有一句话。这比不得什么闲花野草,看来倒是不易上手的呢。”郑福祥陡的把桌子一拍道:“咄!这是什么话,无论那个姑娘,凡是被我姓郑的看中的,差不多已好象入了我的掌握中了,那会有不易上手的?”那班狐群狗党,见他发了脾气,忙也附和着说道:“不错啊,不错!这是决没有不上手的。我们预先替郑兄贺一杯罢,大家来一杯啊。”谁知等到众喧略止,忽听外面散座中,也有一个人拍着桌子,大声说道:“不错啊,不错!来一杯啊。”倒把众人吓了一跳,郑福祥正靠门坐着,忙立了起来,一手掀起门帘,同时便有几个人和他一齐探出头去,向着外面一望。只见散座中,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来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独个儿据着一张桌子,朝南坐着。衣衫很不整齐,而且又敝旧又污秽,一瞧就知是个酒鬼。当众人向他望的时候,又见他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啧啧的称叹道:“不错啊,不错!这真是上等绍兴女贞酒。再来一杯啊。”说着,又拿起酒壶,自己斟酒了。众人见此悄景,才知上了这酒鬼的当,不觉一齐失笑,重行归座。

  却又听那张三丰说道:“刚才确是我失言了。郑兄的本领谁不知道,姑娘既被郑兄看中得,好象已是郑兄的人了,当然不会有弄不上手的。不过想用什么方法去弄他到手,也能对我们说一说么?”座中一个党徒,不等到郑福祥回答什么,就先献一下殷勒道:“这种方法容易得很。最普通的,先遣一个人前去说亲,然后再打发一顶轿子去,把她接了来。如果接不成,老实不客气的,便出之于抢。那郑兄要怎样的受用,便可怎样的受用了。从前我们处置那田家的小雌儿,不是就用这个法子么?”郑福祥先向说话的这人瞪了一跟,然后哈哈大笑道:“人家都说你是个没有心眼的粗汉,我倒还不大相信。如今你竟要自己承认这句话,献起这种其笨无比的计策来了。小扇子刚才曾说,这雌儿是张乡绅的女儿,你难道没有听得么?你想张乡绅是县中何等声势赫赫的人家,岂是那田家所可相提并论的?那遣人前去提亲,当然没有什么效果,弄得不好,或者还要被他们撵了出来。至于说亲不成,便即出之于抢,果然是我们常弄的一种玩意儿。但这张家,房屋既是深邃,门禁又是森严。试问我们从何处抢起呢?你的这条计策,不是完全不适用么?”这话一说,众人也大笑起来。顿时羞得那人满脸通红,只得讪讪的说道:“这条计策既不可行,那么,你可有别的妙策没有?”郑福样微笑道;“计策是有一条,妙却说不到的。因为照我想来,这张家的房屋虽是十分深邃,门禁又是十分森严,我们前去抢亲,当然是办不到,但也不过指日间而言罢了。倘然换了夜间,情形就不同了。而且仗着我这身飞檐走壁的轻身本领,难道不能跑到这雌儿的卧室中,一遂我的大欲么?”说着,从两个眼睛中,露出一种很可怕的凶光来。张三丰听到这里,却不由自主的大声问道:“哦,哦!原来你想实行采花么?”接着又有人拉长了调儿,吟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侍无花空折枝。哈哈哈,这个主意确是不错啊。”便有一个党徒,立起身来,向着门帘外一望,笑得一路打听的回归原座,向众人报告道:“这酒鬼大概是巳吃得有点醺醺了。真是有趣得很,他竟在外面陈设的盆景上,摘下一朵花来,也文绉绉的吟着迭两句诗句呢。”

  可是,郑福祥听了,却把两眼圃睁,露山十分动怒的样子,喝道:“什么有趣,无非有意和俺老子捣乱罢了,俺定要出去揪住了他,呕出他那满肚子的黄汤,打得他连半个屁都不敢放。”说完,气冲冲的立起身来,就要冲出房去。张三丰忙一把扯住了他,含笑劝道:“天下最不可理喻的,就是一班醉汉。你何必和这醉汉一般见识呢?老实说,象他这种无名小卒,就是把他杀了也算不了什么一回事。但是人家传说出去,倒疑心你器量很小,连酒鬼都不能放过门,定要较量一下。不是于你这小霸王的声望,反有些儿损害么?”郑福样一听这话,略略觉得气平,重又坐了下来。但仍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大声说道:“外面的酒鬼听着,这一冷饮俺老子总算饶了你,你如再敢纠缠不清,俺老子定不放你下此楼。”说也奇怪,这话一说,这醉汉好象是听得了十分惧怕似的,果然悄无声息了,倒惹得众人又好笑起来。张三丰便又回顾上文,笑着说道:“你这条计策果然来得妙。象你这身本领,这手工夫,怕不马到成功。不过有一件事要问你,这雌儿住在那间屋中,你究竟已经知道了没有?如果没有知道,那可有些麻烦。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事,你总不能到一间间屋子中去搜索的啊。”这一问,可真把这小霸王问住了。爽然道:“这倒没有知道,果然是进行上的一个大障碍。但是不要紧,只要略略费上一点工夫,不难访探明白的。”张三丰倒又噗哧一笑道:“不必访探了,只要问我张三丰,我没有不知道的。否则,我也不敢扰你这顿东道啊。”郑福祥大喜道:“你能知道更好,省得我去探访了。快些替我说罢。”张三丰道:“你且记着,他家共有五进屋子,这雌儿住在第三进屋子的楼上,就在东首靠边的那一间。外面还有走马回廊。你要走进她的绣房中去,倒也不是什么烦难的事情。”郑福祥当然把这话记在心上。不多一刻,也就散了席。当他们走出三雅园的时候,这酒鬼却巳不在散座中,想来已是先走的了。郑福样便别了众人,独自回家。

  谁知还没有走得多少路,忽有个人从一条小弄中踅了出来,遮在他的面前,笑唁嘻的向他说道:“朋友,你的气色很是不佳。凡事须得自家留意啊。”当他说话的时候,一股很浓的酒气,直冲入了郑福样的鼻管中。郑福祥不由的暗唤几声晦气。在这今天一天之中,怎么走来走去,都是碰着一班酒鬼啊?一壁忙的向着那人一瞧,却不道不是别人,仍是刚才在酒店中向他接连捣乱的那个酒鬼。这一来,可真把他的无名火提得八丈高了。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手来,就向他很有力的一拳。可是这酒鬼虽已醉得这般地步,身体却矫健得很,还汉有等得拳头打到,早已一跳身,躲了开去。却又笑嘻嘻的,向他说道:“我说的确是好话,你千万不要辜负我的一番美意啊。俗浯说得好:海阔任鱼跃,天空听鸟飞。你总要记取着这两句话,不要做那不必做不该做的事情。”郑福样见一下没有打着那酉鬼,已是气的了不得。再见了这副神情,更是恼怒到了万分,那里再能听他说下去?早又举起拳头,向他打了过来。这酒鬼倒也防到有这一下的,所以把话说完,不等得拳头打到,即巳拔足便跑了。郑福祥一时起了火,恨不得立刻把这酒鬼打死,怎肯放他逃走?自然也就追了下来,但是这酒鬼生就一双飞毛腮,走得飞也似的快。不到几段路,已是走得无影无踪的了。郑福祥弄得没法可想,只好把这酒鬼顿足痛骂几声,然后怅怅然的回得家去。而为了这酒鬼几次三番的纠缠,弄得他意兴索然,对于采花这件事,倒想暂时不进行的了。

  无如,睡到床上,刚一闭眼,又见那袅袅婷婷的张家小雌儿,仿佛巳立在他的面前了。惹得他欲火大起,再也按捺不住,一翻身坐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这醉鬼算得什么?他难道能阻碍我的好事么?我今天非去采花不可。”即穿了一身夜行衣装,出了家门,直向东街行去。一路上到未有什么意外。一会儿,已到了张乡绅的大屋之前。刚刚跃上墙头,忽于月明之下,见有一件东西,飞也似的向他打来,暗叫一声:不好!不知这向他打来的是一件什么东西?且待第一百十三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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