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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姓什么?哪里人?”雪衫书生笑出声来,道:“现在不说。”印天蓝哼了一声道:“大丈夫磊落光明,假如你连自己的姓氏家乡都不敢向人说明,其余的话谁还敢相信呢?”雪衫书生面色突然一沉,道:“信不信由你。”印天蓝头一摇道:“看来我们是都找错了目标。”她话声一顿,瞟了雪衫书生一眼,接着又道:“你请吧,临行我有句话嘱咐你,今后请不要和郝、胡二人手下为难,你该知道,他们是秉承我的命令办事……”雪衫书生沉声接口道:“譬如郝甫手下四煞,血洗‘白石小树’又像胡梦熊两个盟弟,横霸‘连江’码头,惨杀‘公记船行’等这种勾当,都是你下的命令?”印天蓝沉斥道:“胡说!”雪衫书生冷哼了一声道:“你回答我?”印天蓝道:“你该知道他们因为什么才受我令派行事,你更该明白,他们替我办什么事!”雪衫书生冷笑一声道:“不错,这些事情我明白,你以重金,请他们将大批货物运送过‘女真族’地,可是你却并不知道,他们仍然干着杀人越货的残忍勾当!”印天蓝一楞,道:“你有证据?拿将出来!”雪衫书生道:“当然有!”雪衫书生才待答话,厅门适时被人推开,进来了一位三旬左右,乍看上去相当英俊的中年人!印天蓝瞥目看清来者,黛眉一皱道:“有事?”中年人笑着说道:“蓝妹,没有事就不准我来?”此人话声一顿,目光一扫雪衫书生,问印天蓝道:“此人是谁?”印天蓝不高兴地说道:“我的客人!”雪衫书生这时竟也问道:“印场主,这人是谁?”印天蓝不能不答话,道:“他是……”中年人接上口道:“我姓范,字凤阳,阁下是……”雪衫书生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范凤阳矿场的场主,失敬失敬。”范凤阳一笑道:“好说,阁下贵姓?”雪衫书生道:“落拓书生,羞提姓氏。”范凤阳双目光华一闪,脸上掠过一丝残酷狰狞的冷笑,这种冷笑,使人印象深刻,进而不觉地发生警惕之心。在这一丝残酷狰狞的冷笑后,随即传出令人更觉寒冷的话声:“朋友,你连个名胜都没有吗?”雪衫书生冷冷扫了范凤阳一眼,转对印天蓝道:“难不是‘老印记’和‘范风阳矿场’已经合并了!”但印天蓝不理睬雪衫书生,却对范凤阳道:“这里是我的待客堂,请你自重!”范凤阳作出关怀的神态,道:“蓝妹你听我说,我已知道了这个人的来意,所以才……”

  印天蓝声调一扬,道:“他是我请来的客人,如今正在谈着一件只能由他或我才能解决的事,与你无关,你也不必懂得?”范凤阳颔首道:“这我懂,但是……”印天蓝脸色一沉,手指厅门道:“你懂就好,那就请暂时离开这里。”范凤阳双眉一挑,道:“不,我必须陪你!”印天蓝火了,道:“你别不识趣!”雪衫书生此时一笑,道:“两位不必为了我来争论,再说范场主来得正巧,在我来说,是十分欢迎。”范凤阳目光斜一过印天蓝身上,哼了一声道:“恐怕未必欢迎我吧?”雪衫书生仍含笑意道:“不瞒范场主说,我拜访完了印姑娘,就准备去见场主的,如今场主不请而至,我自是十分欢迎。”范凤阳哦了一声向印天蓝道:“蓝妹听到没有,这样一来,我可以暂时借你这间会客厅堂,和这朋友一谈了吧?”印天蓝没有答话,只皱皱眉。范凤阳放作未见,向雪衫书生道:“朋友,你准备找我姓范的干什么?”雪衫书生道:“问几句话!”范凤阳冷哼两声道:“你很自信,莫非认为姓范的应该有话必答,会告诉你?”

  雪衫书生道:“恰好是不,我希望你拒绝答复!”范凤阳一楞,道:“你这人很怪,说吧,想问什么?”雪衫书生道:“外传你是已故老印记主人,‘飞鹏’印盖世的弟子。确否?”范凤阳冷冷地说道:“不错,怎么样?”雪衫书生淡淡一笑道:“印场主故世已有七年,传闻你是带艺投师……”范凤阳接口道:“很对,九年前,为了双方矿山问题,相约会谈,十分佩服老人的德格和武技,遂以弟子……”雪衫书生不待范凤阳说下去,又问道:“又据说,印场主死前年余,你曾聘媒议婚……”范凤阳哈哈一笑道:“大概传说不太清楚,再不就是你没听明白,我与现在的印场主,成婚已有六年!”雪衫书生报之极淡的一笑道:“这点我清楚,不清楚的是,印老场主死前半月,曾有悔婚之意……”

  范凤阳抑色随变,吡道:“你敢挑唆离间胡说八道!”印天蓝也由接口道:“你是听谁说的?”雪衫书生对印天蓝微微一笑,不作答复,范凤阳沉不住气,接着又说道:“你要给我个明确的答复,否则……”雪衫书生头一抬,目光如电注视着范凤阳道:“否则怎么样?”范凤阳嘿嘿两声,那股残酷凉薄而狰狞的冷笑,又自他嘴角眉尖掠过,这也等于回答了雪衫书生!范凤阳的嘴脸,使旁立的印天蓝芳心暗凛,她十分纳罕,相认已久夫妻多年的人,在这一刹那,怎会变了?不错,变了!变得竟加陌生般从未见过的人,那神情,那嘴脸,那令人寒透骨中的笑意,怎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这人自然并不陌生,更不对的是,这种令人窒息的冷笑,也不陌生,她见过,但却想不起在何处!印天蓝的神情,使范凤阳暗生警意,迅即换了另一种嘴脸,是虚诚的,坦宜的,有些老实堪怜的神色,这种神色,印天蓝看在眼中,温慰在心怀,这才是她认定的范凤阳,自己终身的依靠。但那先前的暗影,却煞是作怪,竟绕行脑海心田,无法抹掉,她摇摇头,像要甩脱掉那丝寒凛的阴影。此时,范凤阳话声又起:“朋友,你知道我们不会对你怎样,不过你这种不当的话语,实在使人无法缄默!”雪衫书生暗中冷哼着,表面却坦然地说道:“传闻也许失真,我原向场主致歉。”范凤阳摇摇头,苦笑一声道:“算了算了,过去了不再谈它就好。”话声一顿,更见诚恳地又道:“朋友问了不少事和话,我还没有请教一声,这是为什么?”雪衫书生摇摇头道:“场主慷慨,不再追究过去了的事情,但是有些人,却必须挖好死人的棺木,找寻过去!”范凤阳心田一凛,这话他懂,但他不能承认懂,固之作煞费心思的神情,楞怔地看着雪衫书生。雪衫书生也正双目凝神直盯着他,印天蓝竟也星眸神射,扫向他的身上,范凤阳只有装糊涂,问道:“朋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雪衫书生目光一扫印天蓝道:“请问印姑娘吧!”印天蓝不待范凤阳开口,黛眉一锁说道:“凤阳,近几年来,你那农矿山方面,不会没有满期离开的工人吧!”范凤阳坦然答道:“有,当然有,可以说每隔十天半月,都有满期离开的工人,有时十个八个,有时多到五六十人。”他话锋一停,以诧疑的眼光看了看印天蓝和雪衫书生,又道:“怎么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印天蓝低沉地说道:“人家指责说,那些业已满期身怀巨款的佣工,并没有回家……”范凤阳一笑,接口道:“这也难怪,当年一片朴直的辽东城镇,如今是多繁华,他们久困矿山,乍见那种气象,自会流恋忘返。”印天蓝摇摇头道:“人家却说,大批满期的佣工,不但没有回家,并且也没在辽东各镇居留,而是失踪了!”范凤阳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这怎么会?”雪衫书生冷笑一声道:“这是事实,怎么不会!”范凤阳皱着眉头,摇着脑袋道:“这简直不可思议!”这句话说完了之后,他似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事情,立刻以诚恳的态度,怀疑的语句问雪衫书生道:“朋友,你既然敢这样武断此事,那一定是有证据的?”雪衫书生目光直盯住范凤阳,一瞬不瞬,对范凤阳的这句“巧妙”问话,不由暗中冷笑,他用“武断”这两个字来形容此事的可疑,最后更直接了当地问雪衫书生要证据,此人之难缠难惹刁滑都可想见了!不过雪衫书生早有成竹,立即回答道:“我早说过,有证据!”范凤阳暗自惊心,但事迫如箭搭弓弦,不得不发,硬着头皮,作出欣然之态道:“那太好了,请朋友指示个明白!”雪衫书生扫了印天蓝一眼,道:“这事印娘姑也知道。”范凤阳“哦”了一声,对印天蓝道:“蓝妹,是吗?”印天蓝黛眉微蹙道:“人家家里的尊长,曾为佣工,和家人相约回里的时期,至期并未返乡,所以……”范凤阳不待印天蓝把话说完,已接口向雪衫书生道:“这就是朋友你所说的证据?”雪衫书生“嗯”了一声道:“莫非这不是证据?”范凤阳豪放地哈哈笑了起来,然后点着头道:“不怕朋友你听了生气,说实话,这无法当作证据,辽东如此大,天下这样宽,一两个人若是突发了游兴,走走名山,逛逛河川,事属平常……”雪衫书生冷哼了一声道:“也许,但总难一去四年杳无音信吧!”范凤阳道:“当然是不该这样久的,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出门在外,保不定遭上什么怪事突变……”雪衫书生低沉地接口道:“范场主说的不错,是经验谈,家叔和舅公,和那千百佣工,就是遇上了突变的怪事,才下落不明!”

  范凤阳不能自打嘴巴,于是颔首道:“这也许有此可能。”雪衫书生冷哼了一声道:“他们究竟会遇上什么变故呢?范场主?”范凤阳摇摇头道:“这就很难推测了!”雪衫书生声调一扬,道:“不难,若想通了其中的一件事,就能非常容易地发现他们失踪的原因,和究竟碰上了什么变故?”范凤阳心中又是一凛,不由问道:“哦,那就要烦朋友指教了。”雪衫书生冷冷地说道:“我打听过,以五年期满的佣工,是月入五两银子,年得六十两正,五年期满,连应得利息,共三百六十两纹银,除押约的当日,场方先付一年计六十两纹银作工奴之安家日用外,余银满期日一次付清,这规矩可对?”印天蓝和范凤阳,不约而同地点着头道:“不错,是这样规矩。”雪衫书生目光如同一柄利刃,扫过范凤阳和印天蓝,道:“我又打听过,去年一年,五年级工期满的佣工,计有五百七十名,计算起他们的总收入,是纹银十七万一千两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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