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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首先,她便想到霍弃恶的被害。关于这一点,她勉强替范凤阳找一个理由。那就为了得到自己。现在结婚已经七年,可说如愿以偿,达到了目的。然而事实说明,并非如此。那么又为了什么?

  难道他另有所欢?抑成为了财产?仔细一想,又觉全都不象。

  关于前者,他对自己用情很专,最低限度,直到目前,自己还没发现他有这种倾向,一点可疑的迹象也没有。关于后者更不可能了。自己又无兄弟妹妹,谁经管还不是一样,他并不是一个糊涂人,不信他连这个道理想不通。

  其次,想到父亲的死。那夜得到噩耗,他仍睡在自己身边,匆忙赶去,父亲已近弥留,仅模糊说出“扮装”两字,即已含恨而死。他当时曾说:“什么秘笈?是不是已被别人偷走了?还不快去检查一下?”自己当时正悲恸万分,又恨他只重秘笈不重人,全无悲容,所以没有理他。也许他警觉操之过急,已经引起自己的怀疑,过了半年,才再在闲谈中,重复问起。最近一年,问得更勤。殊不知在许婚之后,父亲即曾恳切地叮嘱过,武功与暗器,绝对不准传人,连他也不准传授。为什么不准传他?

  如因霍弃恶的失踪,他涉有重嫌,或是发觉他不可靠,何以又把自己嫁给他?莫非暗中受着极大的威胁,纵然不愿意,也不敢答应?嗯!这一料想,比较接近事实。

  否则,父亲只有自己这么一个独生女,偌大财产,何以陪嫁的装奁极其有限?显而易见,这件婚事,并非心愿,也可以说,给自己保留一个后退的余地,或是,还要观察他一个时候,再作决定。总之,父亲是不喜欢他的,父亲的死,他脱不掉嫌疑,凶手自然另有其人,焉知不是他本人在背后策动?

  现在就更明显了。他急切需要这种秘笈和暗器,来对付公孙兄。他们之间,究竟结有什么深仇大恨?这种秘笈和暗器,是否真对付得了公孙兄?

  问题一个接连一个,愈想愈多,突然,“笃笃笃”三次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胡二娘轻声问道:“场主,粥熬好了,您是现在吃还是等会吃?”印天蓝佯装着已睡熟,没有理她。胡二娘略微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仍然没有得到答复。

  印天蓝已得晓梅警告,知道胡二娘武功不弱,不由凝神专注,聆听她的动静。椅子轻微动了一下,料系胡二娘已经坐下。隔不一刹,即听胡二娘喃喃自语道:“这一睡不知什么时候才醒,我还是把这粥靠在火上的好。”接着,椅子移动,脚步声起。同一时间,印天蓝耳中传入一丝衣袂破风声,轻微之极,显示轻功甚高,如非专注,恐怕还听不到。破风声止于门前,印天蓝以为晓梅回来了,不禁暗自责道:“小哥怎如此大……”哪知想还未已,来人已开门进入楼中。胡二娘似乎亦感到意外,道:“主……”话声轻如蚊蚋,随即被一声更轻的“嘘”声,给止住了。印天蓝心中暗惊,知道来了敌人,而非晓梅。更要听个仔细了。全神贯注,穷极耳力,反而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不用说,两个人是在传声问答。印天蓝立即作了必要的准备。

  片刻之后步履声再起,胡二娘下了楼,来人却向睡房走来。“卡”的一声,来人竟敢大胆推门。印天蓝早已把门闩死,来人没用力,自然推不开。

  “除了范凤阳,谁敢这么大胆?”印天蓝立刻有了这个想法,暗道:“如真是他,再好不过,当面把事情弄个清楚。”来人没推开,即扬声唤道:“蓝妹醒醒,蓝妹醒醒!”果然是范凤阳,一声比一声大。

  印天蓝“唔”了一声,佯装还没有完全清醒,翻了一个身,借势把被子拉开,又盖在身上。范凤阳等了刹那,没见开门,料知印天蓝未醒,似已不耐烦,重重的敲了几下门,道:“蓝妹,开门!”印天蓝佯装被敲门中惊醒,没有好气地说道:“你不是说过,不再见我了么,又来干什么?”范凤阳道:“气话怎能认真,我听说你受了伤,快开门,让我看看伤势如何?”印天蓝早已想好对付他的办法,认为晓梅说的对,范凤阳虽涉重嫌,还得真凭实据,才能叫他心服口服,俯首认罪。

  现在见他还在佯装,将计就计,道:“我还死不了,用不作假殷勤。”范凤阳道:“这不是闹着玩的事情,别留下后患。”一副丈夫关怀妻子的神情,体贴入微。印天蓝不领这份情,道:“快滚,我现在困得要死,让我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再说。”

  欲拒还留,亦煞有情。范凤阳道:“我只看一眼就走,绝不打搅你的睡眠。”印天蓝故意唉声一叹,道:“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告诉你,伤处业经救我那人包扎好了,只要不用力,几天就好,还不滚?”范凤阳道:“是不是月魄追魂给你包扎的?”印天蓝佯怒道:“你当真不知道他已经葬身火窟了么?”范凤阳似是非常惊愕,道:“他死了?真是难以想象,怪不得你会受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印天蓝冷哼一声,道:“你该比我清楚。”范凤阳似是无可奈何,道:“自从月魄追魂一现身,蓝妹便对我发生了极大的误解,我又没有跟你们一路,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印天蓝道:“何须你亲自露面,派几个亡命徒就够了。”范凤阳道:“蓝妹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手下的人,你全认识,是哪一个,我非彻底追究不可。”印天蓝道:“不见得吧,常斐庆与诸葛赫,过去我就没见过。”范凤阳道:“蓝妹怕是中了月魄追魂的毒,我怎会跟这些江湖末流为伍。”印天蓝冷哼一声,道:“尚大空你也不认识?”范凤阳似是一怔,道:“他到我们家里去过,我怎不认识,只是从那次走后,一别六年,再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你在什么地方见到他的?”印天蓝再没理他。范凤阳等了半天,见她没回答,诧问道:“蓝妹怎不说话?”印天蓝冷漠地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范凤阳道:“你不说我也能知道。”印天蓝心里一动,暗问自己:“莫非昨夜救我的那个黑衣人就是尚大空?”不好,此贼显已起疑,不管是否,先将尚大空保全住,将来也是一个活口。

  如此一想,哪敢怠慢,立即反问道:“你有多聪明,究竟能知道什么?”范凤阳道:“昨夜就是他把你救走的,可对?”印天蓝连声冷笑,半晌笑止,讥诮道:“真不含糊!”她知道范凤阳多疑,故此模棱两可地说。范凤阳果然中计,道:“难道不是?救人还有什么配不配?”印天蓝道:“凭他那种三脚猫的功夫,也能在金星石手下救我?”范凤阳哈哈狂笑,道:“你愈说愈奇了,也可见你中毒之深,月魄追魂还跟你说过什么?”印天蓝道:“难道那金衣人不是金星石?”范凤阳道:“三十年前,江湖上果有这么一个人,武功天下无敌,但那早就成了过去,现在嘛……”言讲中,大有睥睨天下,不作第二人之想,却又不把话说完。印天蓝道:“今日天下,该轮到你了是不?”范凤阳道:“我虽不敢小觑天下,放眼辽东,月魄追魂不死,若他兄弟联手,尚足教我惧怯三分,今日嘛,嘿嘿……”印天蓝暗吃一惊,始知此贼平日深藏不露,所言纵嫌夸大,亦必有几分实学,灵机一动,道:“除开公孙兄弟,现在就有一人,足以教你枕席难安。”范凤阳不假思索,即道:“可是龙介子?”印天蓝诧问道:“龙介子是谁?”范凤阳道:“就是救你那人。我想过了,你说的是,尚大空的确不配。”印天蓝道:“这次你仍旧猜错了。龙介子我没见过,这个人我却极熟……”她也故意不把话说完,以见范凤阳反应。范凤阳似是极感意外,道:“辽东地面居然还有我不知道奇人?”印天蓝道:“你不知道的人和事还多着呢!”微微一顿,方始说道:“不过这个人,你不仅知道,而且很熟。”范凤阳一怔,道:“是谁?他还……我不信。我不信他能教我难安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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