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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镇民的问题解决了,群侠这边却出了事。能够动的,全部出来帮助救火,重伤在屋子里的三个人,唐通与陆元,全被人暗中点了死穴,最离奇的是金星石,一颗三阳魁首,竟然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给摘走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金星石为恶一生,虽然死不足惜,但他眼已被挖,脚筋也被挑,不死在范凤阳的秘窟,而死在被救出来之后,杀他的人,心肠未免太狠毒了些。

  发觉的时候,是在救火之后,彼时印天蓝和杜丹,正被镇民围作一团,闹得不可开交。发觉这件事情的人,金逊与唐舒,是前后脚进来的,两个人都是痛不欲生,伤心至极。稍后不久,刘冲也来了,见状更是悲愤莫名。默默地流了一阵痛心泪,三个人便开始展开商讨。谁下的毒手?

  恨他们的人,都有可能,尤其是对金星石。外来的人,抑或自己阵营中里边的人?推敲一阵,不得要领。原因是恨唐通的,只有杜丹,但他始终没有离开火场。最恨金星石的是印天蓝,但她不是这样鸡肠鼠肚的人。

  在自己阵营中,陆元更无仇人。外来的只有范凤阳,具此超绝本领,悄然而来,得手而去,并且遇害三人他全恨,可能性也最大。但是,范凤阳现在正与公孙启斗法,自顾不暇,没有工夫,来得了吗!其次,杀死三人,有没有其他作用?想到其他作用,也以范凤阳的嫌疑最大。刘冲含有深意的问道:“唐兄,神兵洞最近开出来的那两处秘密门户,你知道不?”唐舒道:“知道,沈万也知道,不好,我得把他找来。”他已了然刘冲话意,父子一行八人,现在只剩下自己和沈万两个了,也只有自己和沈万,知道范凤阳这项秘密,而为范凤阳所顾忌。金逊也已豁然贯通,一把拉住唐舒,道:“师弟快去,悄悄把刘信和向准约来,别惊动旁人。”刘冲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已匆匆走了。金逊这才提醒唐舒道:“范凤阳可能化装隐身镇中,唐兄也是他要暗算的对象,你现在还不能自卫,不要轻易涉险。”唐舒道:“盛情心领,我担心沈万。”金逊正欲开口,刘冲已把刘信和向准约来,一番密议,得出来一个结论,范凤阳或其亲信爪牙,现在化装仍混迹在山口镇中,大家都有被暗算的可能,但以唐舒与沈万的危险最大,其次是印天蓝、刘冲和向准,得悄悄通知大家,暗加提防,并且须要把沈万,赶快找到。片刻之后,消息传遍,暗中展开摸索,印天蓝和唐舒,全被置于严密保护之下,以策安全。沈万找到了,但太晚了,尸首早已僵硬冰冷。至此,真象已极明朗,唐舒成了次一下手的目标。杜丹安抚灾民回来之后,问悉前情,勃然大怒,商得唐舒同意,以他为饵,设下张网待兔之计,动逾天亮,并无鱼儿上钩。

  午夜,葛顺家里,掠入一条人影,轻如鸟雀,落地无声,月光下,清晰见出刘冲面目。屋子里传出甜睡鼾声,显示沉睡正浓。刘冲略一犹豫,走近东厢房,以指叩了两下房门,轻轻唤道:“大熊,醒一醒,我是公孙启,出来有话问你。”屋内传出大熊的欢愉声,道:“我没睡,就来开门。”门很快的打开了,看清门外人,大熊憨厚的面孔一扳,大声斥责道:“你是谁,半夜三更,为什么冒充公孙大叔来骗我?”公孙启恍然大悟,伸手一摸,摘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庐山真面,道:“你再看看我是谁?”大熊犹豫道:“象是象,为什么戴着那么一张鬼脸,弄得我也不敢相认了,你到底是不是公孙大叔,半夜来有什么急事?”公孙启道:“不要怕,我真是公孙启,为了捉拿范凤阳,怕他见我就跑,所以才戴上这个东西。”大熊才明白,道:“这个东西倒满有意思,敢情刚才追范凤阳的就是大叔,捉到了没有?”公孙启暗喜此行不虚,道:“那是我的弟妹,我刚到。他们往哪边去了,过去了多久?”大熊道:“好象是往西北,范凤阳还抢了一个夫人,一边跑,一边彼此相骂,过去大概有半个时辰了。”公孙启又是一惊不知前行三女郎那个落在小贼手中,不敢再耽误,道:“我得走了,红儿是否还在你家?”边问边戴面具。

  大熊道:“去年大叔走后,第二天我就……”公孙启已把面具戴好,知道前边已经出了事,哪里还有心思听红儿的消息,腾身而起,越房飞去,但传来清晰话声:“赶快睡觉,不要出来乱跑,有空我再来,也送你一个鬼脸。”话声渐远渐小,仍能一字不遗,送入大熊耳中。人皮面具是巫无影的遗物,原来半年以前,初探神兵洞,进入第二层秘洞,不知庄母因何痛恨巫无影,发动机关夹伤他的鼻梁,震动脑海,一直晕迷未醒,回到锦州,不久即死。临终呓语不清,隐隐约约似与庄母另有一番恩怨,公孙启约略可以连贯起来,但他不是揭人隐私的人,只好深埋心底。

  巫无影的遗物中,有五张精致面具,与一本有关化装的心得笔录,这次却派了大用,公孙启就选用了一张。离开葛家,公孙启心急如焚,他相信大熊那个憨厚的大孩子,不会对他说谎,不管三女是谁落在范凤阳的手里,都是极大的不幸,必须即刻把人救下,否则不堪设想。

  由于这个意念支配着他,认准西北,也不管是田是路展足全力,踏地如飞,月光下,恍如一缀淡烟幻影。流星闪过,不足喻其快。狂奔中,他还不断地用眼看,用耳听。役风嘶号,大地如睡。半个时辰了,没有任何可疑的迹象或响动。公孙启既疑追过了头,又怕追错了方向。

  西北?有多笼统,有多含糊,面对西北,往左稍偏,或是往右稍偏,不还是西北?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他发觉方向没有错,而错的是方法。人是活的,尤其范凤阳这样诡计多端的人,刹那之前往西北,刹那之后,就该往西南,或是往东北,既然存心害人,首先就要断绝接应,只有一个固定的陷阱,并不一定走直线。

  微一犹豫,他收住了脚步。他后悔失策,欲速则不达,错在起步时,就该想一想。范凤阳的羽翼,究竟埋伏在何处?去年五鬼为什么出现在张庄?不管如何,先跟霍大哥会合要紧,一错不容再错,已经发生不幸的事件,挽救不及也是没办法,绝不能再教霍大哥同行的那几个人,再吃亏上当。

  默默地估计了一下张庄的概略位置,他斜着往回抄了下去。快是必然的,已非盲目的狂奔了,但有隐蔽处,也尽可能不再暴露身影。就这样时隐时现,走了约莫顿饭光景,果然有了发现,但也使他非常讶异。他看到的,是一个女人,挟着个男子,隐隐藏藏正往他这面走来,不时的还要扭头往回看,似乎是怕有人追赶。

  由于距离远,他纵具天慧目,也仅能从衣着上分辨男女,看不清面目,除了李玉珠,他真的还不知道,范凤阳的手下,又网罗到什么女将?他怀疑是自己这方面的人,有人受了伤,暂避强敌躲到这边来的。

  这样一想,更加留了意。不错,女的是怕有人跟踪,隐藏在一株树后,微露半面向来路展望,正好背对着的公孙启,男的在她臂挟持中,软瘫如棉,如非重伤,便是受制。公孙启急于知道男女究竟是谁,便乘女的窥探之际,向前迅疾跃进二三十丈,也隐于一株树后。

  他一向就很谨慎,在没有确定敌友之前,打的是最坏的算盗,假定男的是友,女的是敌,为了救人,故也不宜暴露过早。

  刹那之后,女的似已确定无人追踪,转过身来,左右一阵展望,最后注定一处农舍,然后脸对脸亲了一下,便往农舍奔去,仍是戒意极深,跑几步,停一停,向后观望片刻,然后再进。

  公孙启把握机会,也间续地跃进了几次。这时,他从女的举止,进一步假定,如非全友,便是全敌,男的受了伤,女的急于想找地方把男的安顿好。不停地间续跃进,双方已逐渐接近,与农舍形成三角,而这三角,仍在继续缩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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