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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李大娘有点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蕊珠害怕地躲向母亲身后,避开吉统带贪馋的眼光。

  雪山雕邓牧咳嗽一声,站起身来,吉统带这才注意一个陌生的中年大汉,愕然问道:“大娘,这位是谁?”邓牧答道:“在下邓牧,与他们李家尊翁在世时有点交谊,昨日晋京来,闻知一切,故此今晨特地候驾……”

  吉统带“啊”了一声,堆笑道:“幸会,幸会,惭……”他创顾那上棍子一眼,那人接声道:“吉老爷的脾气最是直爽,既然邓先生是李府世交,那真是最好不过的了,请问先生对于李姑娘的亲事,有什么主意没有?”

  邓牧笑一下,慢条斯理道:“好得很,快人快语,正对邓某心思……

  按说统带大人垂青舍侄女,正是出幽谷而迁乔本,是她十二分福气!不过……专兄在世时,书香世代,诗礼传家,虽然殁后,身后调零,但九泉有知,也不肯将女儿嫁为人妾,所以……若统带大人能纳为正室,邓某担保李家不敢多言——”

  那人皱眉道:“邓先生你这话怎说,统带大人是旗人,怎能娶个侄女为正室?而且吉大人早已授室,根本谈不到这件多。你老的理由和大娘坚持的理由一样,依小人说来……未免多此一举。一其中好歹,邓先生你老是明白人,不比妇道人家,可要三思才好——”

  吉统带一旁合怒哼一声,却未曾发作,邓牧满面堆笑道:“这位兄台,借一步说话……”他拉了那人,走到门边,悄声道:“邓某又看出那统带大人,十分相信重任兄台。这件事邓某既然知道,他李家实不愿嫁人作小,说不得只好花些银子,访吉大人和兄台喝酒,横竖美女到处都是,只要兄台费费心,帮忙劝说吉大人,你看,这一来大家都好过了,兄台以为如何y”

  那人料不到他出这一手银弹政策,心中怦然大动,微肥道:“小的有什么话说的?只怕吉大人不肯,老实说,他是真心喜欢李姑娘,故此几个月来,都不舍得硬公……”

  邓牧道:“只要兄台费心,邓某决不吝惜银子,花个一千八百,只求诸事如意。”

  那人眼睛也睁大了,起先他以为最多不过几十两银子便了不起!

  哪知他一开口,便是一千八百,这么肥的油水,往哪儿去找,立刻盯问道:“你老说花个一千八百不在乎么?如是真的,小的便尽力想想办法……”

  他道:“当然是真的!这事岂能儿戏说笑,多凭兄台费心,邓某另有重谢!”

  那人咧嘴一笑,走过那边,拉了吉统带出门外,说了好些话,自个儿再进来道:“吉大人有点事,先走一步,方才的事,迟日再说……

  邓爷,你若是不忙,一同走谈谈好么?”

  雪山雕邓牧点点头,走出门去,剩下屋中李家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邓牧使的什么法子,这般灵效。其实,不论中外古今,有了银子,什么事都办得通,何况那古情是一标统带,驻在京师,无甚外快,自家开销又大,见到有银子可捞,哪有不答应之理?

  且说雪山雕邓牧,随着那人走出胡同,却见吉统带自己在胡同口等候,三人一道在附近一间饭馆子,叫了一壶酒,一盘鸡和大盘卤牛肉,一面吃着,一面谈论,终于说定八百两银子,作为送给吉统带另外纳妾费用。私下还要给那名唤张狗儿的无赖二百两银子,一共花了一千两,邓牧暗自皱眉忖道:“这一千两拿出去,最多拿回八百两另一条命,甚不划算!”表面上却略无难色地找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付给他们。

  原来他深知那无赖张狗儿一有了钱,还不是立刻花天酒地,找不到踪迹!到再发现他踪影时,银子已花光了,最多取他一命,至于那统带的八百两准保能够完封取回,故此他已准备损失二百两,换回一条性命。他若不是估量能够收本钱,哪肯低声下气,还要送银子给人用。

  当日,他立刻命李仲卿搬家,好在他们家境贫寒,雇一辆骤车,全家便可以成行,草草匆匆在西城豆腐巷,买了一幢不大不小的房子,立刻报人。李大娘知道他是了然一身,暂住京城,当下提议收拾出了间房间,让他居住,邓收应允了,不过说明偶然来住,决不能长居。这样,邓牧算是在京中有了托足之地。而且过了不久,他认了蕊珠为干女儿,于是豆腐巷便成了他的家!李仲卿此时已不必出外佣役,却在家埋头苦读,希望能够入围考试。

  且说邓牧当晚回到客店,陇外双魔俱都有不愉之色,问讯之下,才晓得他们午间又去了我诸葛太真,却又是白走一趟。

  晚上,雪山雕邓牧稍作准备,要到吉统带家去取回银子。陇外双鹿想活动一下,问知同去无碍他的私事,便在三更时分,一同出发。

  三个庞头身形如星抛九掷,片刻间,已到了宣武门外大街。邓牧一马当先,按着日间间清楚的途径,直奔吉统领家。

  那儿是个极大的宅院,里面一共住有几家旗兵统带,吉统带却是住在最后一进。三人穿户越院,眨眼间已摸到卧室。

  四下黑沉沉,没半丝灯光,但天上一钩新月,倒照得四下清楚可见,本来以今晚的月色,他们不应出来活动,月黑风高,才是他们夜行人的好时光。可是他们都不是寻常江湖道,半点也不顾忌这些,而且当他们疾奔之时,即使有人看见,也不过看到黑影一闪而没,决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邓牧皱眉悄声道:“我可不大识得神愉手法,那张银票不知藏在什么地方,我可不能逐间房子翻箱倒谨地搜寻呀?”

  车工道:“原来你要盗回银子,尤其是银票,大不容易了,趁早回去睡觉吧!”

  九指神魔措莫邪听到不远墙角有大声,先发制人,寻声搜索那大踪迹。雪山雕邓牧发狠道:“那么只好进去,迫他说出来!晤,不妥,若被他认出,那麻烦够瞧的!”

  车丕忽然一拍秃顶,道:“我有个法儿,名唤做拨草寻蛇,虽是拙劣一点,却可一试!”邓牧连忙问计,他道:“我们弄出声响,又是鼠叫,又是猫鸣,把那厮弄醒。他或许会起来,疑心是鼠窃,检视那张银票,这样我们便寻出下落。此后的事,还不是手到拿来,不必细表。”

  邓收大为激赏道:“到底是车香主脑筋灵活,想得此妙法,我们依计进行!”说完话,翻过那边墙的窗户下,先把窗户弄出响声,然后摄唇发出吱吱鼠声。车丕在这面把门弄得砰地一响,迫住喉咙,诈作猫叫。

  两人弄出的响声不小,倒把那边的九指神魔格莫邪吓了一大跳,指尖轻拂,那大昏在地上。然后急急飞纵过来,摸一摸伏地作猫声的车丕的秃头,压声道:“喂!你跪在这儿干吗?”

  车丕仰头道:“天机不可泄漏,你提防着点,别让人家瞧见!”话一说完,那边窗户砰地一响,鼠声吱吱,车丕也连忙响应,把门碰一大响,猫声急鸣。

  格莫邪狐疑地摇摇头,咕咬道:“这么老的人,还玩耍着呢?宅主还不起来?连皇城里也听得见啦……”

  只听房中咳嗽一声,跟着起床穿衣服籁箴之声,又听到打火石点灯之声,刹那间,房中已点亮灯。三人各自寻个缝隙,往房中窥看,只有邓牧认得此人是吉统带。

  他待着灯台,四下用看,据见窗户悠悠摆动,吃一惊,自语道:“莫非有赋人溜进来?好大的胆子,放光顾到本大人头上来了……”

  他急急走到床头,照照塘边叠着的箱子,并无异状,放心地呼一口气,抚摸那箱子一下,径自把灯台放圆桌上,噗地一口吹熄,回到床上去。

  雪山雕邓牧暗中一笑,这边厢冷面质僧车丕也大模秃头,其状甚为得意。

  窗户微微开阀间,一条黑影已溜进房间。

  次日清早,客店外忽然来了好些人,有些是长枪大献的旗兵劲卒,有些是身穿公服捕决,还有三四个面貌凶悍,举动矫健的壮汉。

  这些人把福安老店前后封锁住,那于捕快一拥进店,一径扑奔陇外双魔和雪山雕邓牧住的那间上房,几个便服壮汉,也悄悄进店,像是在捕决后面看热闹。

  房中三人这刻犹作云龙高卧,好梦未醒,一个捕决指门叫道:“里面的客人开门,查店的来啦!”

  九指神魔格莫邪首先醒了,打个阿欠,起身穿衣,下床去开门,一面还搓着眼睛,咕喀道:“清早查什么鬼店,睡觉也不得安稳——”

  房门打开,几个捕决拥进来,其中一个当胸揪住他,手中铁链呛嘟一响,套在他脖子上。其余的分作两起,三个直奔内间,那儿是雪山雕邓牧睡着,两个从那边床,掀起车丕,呛嘟一响,也将车丕锁拿住。转眼工夫,内问三人已将雪山雕邓牧锁住拉出来。

  三人愕然相顾一下,冷面度增车丕首先怒道:“喂,朋友们,别以为身在公门,便可以胡作乱为,大爷们不吃这一套!”

  一个捕快叱一声,使劲一持铁链,想将他拉个踉跄,吃点苦头。

  哪知冷面魔借车丕眼睛望着别处,宛如不觉,身形却如泰山兀立,纹丝不动。

  那捕快“哇”地一叫,右手铁尺疾地下扫,打算砸在他迎面胜骨上{车丕暗运真气,微微一弹,只听如敲朽木的一声过处,捕快手中铁尺脱手掉在地上。

  另外锁住邓请两人的捕决们,一齐用力扯“练”,想先将两人拉出房外再算。哪知方才领得容易,这刻拉扯甚难。尤其九指神魔请莫邪,身材中等,相貌不扬,却也纹风不动,双脚有如钉在地上。

  其中一个捕快喊了一声,房门口风声响处,几个凶悍便衣壮汉冲进房来。

  格莫邪怒道:“你们虽是官中的人,但拘捕百姓,也得有个缘由和逮捕公文,焉能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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