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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朱机伯道:“敝院打算只派燕扬率领四五个人,出行接应大小姐,另外派人返日月坞瞧瞧大小姐可曾回去。敝院与荀通加上那十余个奉命派出去之人潜伏起来,全力侦查内奸之事。外由李公衡兄应合掩护,相信很快就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蓝峦颔首道:“此计果然妥当。照理说那不夜岛的卫、田二人纵是狡猾无比,手段高强,但在本坞全力搜查之下,数日以来全无踪迹线索,实在使人难以相信,可见得必有内奸通风报信甚至出力掩护无疑。至于芳时之事,她若是畏罪潜逃,派再多的人去接应也没有用,如若受敌人胁迫而去,则这等敌人高明已极,也不是这刻派人接应就可以挽回劫难的,有燕扬数人前往也就够了。”

  他的话声一顿,转眼向李公衡望去,又道:“李兄心中可曾有了疑嫌之人没有?”

  李公衡躬身道:“不敢有瞒坞主,敝座实是考虑到三个人可能性较大。”

  蓝峦道:“你不妨说出来听听。”

  李公衡道:“本坞三院院主以及敝座都是从过世了的老坞主手下效力至今,渊源极深,无可怀疑,因此嫌疑便落在能够参与本坞任何机密的十道指挥头上。这十位当中除了三位业已失踪的都有嫌疑之外,剩下七位只有五岳道周奕,涵烟道鲁桓,倒景道项滔三人使人不敢完全信任。那失踪的三人说不定是畏罪潜逃或是故施苦肉计任得敌人擒去。不过目下他们业已失踪,暂且不论。”

  那李公衡眼看着蓝峦暗暗颔首,语声略顿之后,便又说道:“尚有孙烈、荀通、雷岱、燕扬等四位,他们虽然亦是十道指挥的身份,但他们却都是出生于本坞中,由老坞主看中了他们的根骨,授以武功基础,更送到坞外另寻明师,学成一身技艺,是故得以在泛世人海之中,骄然独立,正如敝座自家经历一般,这等不世之遇,当真是恩深如海,决计不会叛坞通敌。”

  朱机伯插口道:“这话乃是确论,纵观本坞人手,地位最高的如三院主事者,只有铁律院关大坚兄非是本坞栽培出来之外,那武季重兄和敝院俱是本坞子弟出身,十道指挥之中,也只有上述的三人加上失踪了的三人中的祖远兄不是本坞子弟。若是据此立论,则有嫌疑的不出关坚兄、祖远、鲁桓、周奕、项滔等五位,但敝院却确信关兄没有问题,一则他年事已高,二则他自从二十岁出道之时,便因种种关系而得到老坞主全力支持帮助,渊源极深。至今全家老幼四十余口都定居坞中,自然可予信任。因此,倘有叛坞通敌之人的话,就祖远、鲁桓、周奕、项滔四位了。”

  这一番分析极是精细透辟,再无异议。

  李公衡接着说道:“本坞开创历史悠久,全坞二千余卫戍之士,俱是本坞出生的子弟,无一不可以信任,哼,哼,敌人若是有意对付本坞,不论他们有多大的能为,至多只能弄上一两个内奸而已。目下当急之务,但须查明是否有参与机密的人物叛坞通敌就行啦!”

  朱机伯深思地摇摇头,蓝峦道:“朱院主有何高见,何妨说出?”

  这度支院院主朱机伯缓缓道:“依敝座看来,本坞近数十年来一直忧虑的局势已渐渐形成了。那就是天下邪派和黑道高手已因本坞之故而趋向结合之途,这个敌对的力量大小尚难估计,不过由于这次金鳌大会而得到聚头碰面的机会,却是千真万确的。这些邪魔们和黑道高手一则觊觎本坞历代积聚的奇珍异宝,二则本坞地气郁泄之口,生长了许多奇异药物。三则这一干对头们不是结过新仇即有旧恨,此是由于本坞实力强大坞规森严,凡有探坞者定必处死,以致历代以来,已有无数邪派黑道人物丧生,结仇既多且广,终有一日迫使群邪会合。”

  他突然间提及日月坞的最大隐忧,连蓝峦也微微变色,子母神笔李公衡沉重地道:“虽是如此,但本坞的实力外间绝计不能窥测得透。这正是本坞历年极注意甄拔人才,更设法送到外面投明师学艺的用心了。”

  原来武功之道讲究甚多,每个人天赋根骨不相同,所以须得另送别处学艺,其次若然全坞之人所学的武功全然相同的话,碰上各种敌人之时,便不能收生克变化之妙。三则送出坞外学艺,尚可使他们增加江湖历练。此是日月坞处心积虑,以确保万年基业之计。

  朱机伯道:“本坞虽有天下三大隐秘之称,但若是有了内奸,敌人自然能得详悉本坞力量,如若大小姐被诱迫吐露实话,那就更加无所隐遁。是以本坞一向的隐秘,这刻却并不足恃。”

  蓝峦道:“两位的高瞩谋虑都对,现下第一要紧就是查明还有无内奸潜伏。照理说这小星坞四面皆水,如无船只的话,纵是过得此坞四周关卡,亦将迷失于四周数十里河流纵横交错的范围中,这样不消多久就会被暗桩发现踪迹。可是至今尚无任何报告,亦没有暗桩被拔之事,可见得不夜岛之人仍潜伏坞中。”

  他凛凛生威地向朱、李二人望了一眼,又道:“但本坞连日以来,都查不出他们潜伏匿迹的线索,果然大是可疑,定须及早弄个水落石出,此外,本坞实力既已尽泄,又须重新部署,务使敌人猜测不透才行。”

  话虽如此,但这实力一事,须费多少心力功夫才布置得好,何能旦夕间变更得了?

  李公衡疑道:“不知坞主锦囊中有何妙策?”

  蓝峦微微一笑,道:“本坞从来不与外人往还,更别说屈节求援。但若是形势迫到这一步,说不得只好向外求助的了。”

  朱、李二人都颔首称是,他纳闷的是他不知将请何等人物帮助本坞,当下又谈论起和潜等三人失踪之事,都一致认为此中必有蹊跷。以和潜等三人的武功,纵是碰上一流高手,仍然可以出手一拼,怎么毫无声息又毫无痕迹地失踪?除非敌人使用药物,否则便无法解释。但最使人困惑的是,敌人若是有意图谋本坞,则此举虽是可以削减本坞的实力,却抵消不掉打草惊蛇之弊。是以敌人动机何在,委实耐人寻味。

  这疑团虽不能解,可是如何查测出内奸嫌疑之法,却有了定策。那就是由李公衡在表面上配合调动人手,将那六位各道指挥分头负责的地区划好,而由朱机伯率了荀通以及十余好手暗中查看各道情形。

  在乡老伯那一边,亦因为管中流、田不恭二人的失踪而集合商议。时已傍晚,大家在饭桌上聚议,阿闪全然吃不下去,满面愁容。

  这时连乡老伯这等盖世无双的大宗师亦感到束手无策,只因此事发生得突兀,一则不明白他们如何会失踪的,若然是敌人所为,则动机何在?二则敌人是谁?怎能无声无息地劫走管、田二人?

  阿闪虽是轻功极臻佳妙,大可在夜半时分到各处房间查看。然而她乃是一个女子之身,焉能乱往男人房中窥看。再说房多人众,她也无法一一查看。

  众人商议良久,乡老伯灵机一动,笑道:“他们的下落包在我老人家身上,现在你们去休息,一如平时,不可露出痕迹。”

  众人不知他有何妙策,但既是他亲自说出,都感到放心不少。

  然而眨眼间过了三日,乡老伯毫无所得,管中流及田不恭的生死下落,全然不知,但他不透一点风声,阿闪、王元度等人不知他葫芦中卖什么药,所以这三日中,只是纳闷而还不甚焦虑。

  但这第三日的晚间,王元度独自走入乡老伯房中,见过之后,便道:“敢问乡老伯,可曾查出管大哥和田道长的下落没有?”

  乡老伯道:“你别管这事,安心准备上台。”

  王元度虎目中射出炯炯光芒,道:“晚辈床上发现一封密柬,敢请乡老伯一阅。”说时,递了一封信给他。

  乡老伯不接过来,道:“这很好,老夫估计没有什么人敢加害他们,如若胆敢害中流和不恭,这些凶手们别想有一个活得成,这封信定必是他们送来的了。他们想勒索什么?”

  王元度心中叹口气,想道:“若然事情发展到那一步,咱们纵然能把凶手全部杀死,于事何补?”当下应道:“信中只写明晚辈须得于明后两天连输两场,这是最后两场,晚辈所剩下未曾比赛过的对手是束大名兄和卓辽,公证人早已表示过最后一场是由晚辈对卓辽,但此函指明晚辈必须请求公证人把这最后的一场提早在明日举行,后天的一场晚辈须得自动认输。信内说,晚辈连输两场,便与夺冠之举绝了缘。”

  乡老伯道:“这就是说卓辽即可夺得锦标了?”

  王元度点点头,乡老伯面色一沉,道:“若然如此,我们去抓起娃卓的小子一问便知。”

  王元度沉吟道:“此事过于明显,乡老伯难道不觉奇怪么?”

  乡老伯道:“这话有理,不过说不定卓辽看准了我们会这样猜,故意弄得如此明显。”

  王元度道:“若论江湖阅历以及智谋,晚一辈中谁也比不上钱兄,请他来一道商议如何?”

  乡老伯认为很对,便点点头。王元度很快就把钱万贯邀到房中,正在说起这封怪函之时,有人敲门叫唤,原来竟是柳儿。

  钱万贯这刻已洞悉了柳儿来历,当下道:“柳儿姑娘足智多谋,若是此事不怕她晓得的话,最好请她进来一道商议。”

  于是变成四人密议,柳儿看过这封怪函之后,面色大变。乡老伯等三人都望着他,等她解释。

  过了片刻,柳儿才轻轻道:“我这刻心乱如麻,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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