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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在平时对人对事,乡老伯不但不是出色能干之人,甚至有点儿愚笨,可是一旦投身在武功之内,他可就完全变了一个人。在武功的领域之内,他的天才迸射出耀目的火花,令人不能迫视,他早已在这个王国之中达到极高的成就了。

  鼓声鸣鸣的响着,不久,突然停顿,第一通鼓已经敲完。

  乡老伯面色沉寒,突然间发出嘿嘿的冷笑声,笑声发出之时,恰好比第二通鼓开始的第一下快上一线。

  冷笑之声与鼓声相应和,亦是忽缓忽疾,总是比鼓锤击落之时快了一线。

  没有人明白乡老伯为何立时就懂得了不夜岛鼓法的节奏,更无人得知甄南为何不略为改变一下节奏,何以老是要跟着冷笑之声下锤。

  同时之间,乡老伯出手如电,向蒲、童二人攻去,蒲、童二人心神一点不受鼓声或冷笑声所影响,他们迅速变招换式,或守或攻。

  转眼之间,这第二通鼓又告完毕,鼓声和冷笑都一齐停止了片刻,那是每一通鼓之间的间隔,接着,又一齐升起。

  乡老伯蓦然间双手齐出,分别抓住钢钹和钢拐,借势互击,呛的大响一声,但见蒲、童二人不由自主的疾旋数圈,两人三件兵器,都被乡老伯夺在手中。

  鼓声紧急的响个不停,自然乡老伯冷笑之声亦是如此。

  甄南满面都冒出汗珠,迅急击鼓,全场之人一望而知他乃是欲罢不能,莫说停止,就算想缓慢一点也是办不到,因此他才流露出苦苦挣扎的神态,满头满面的汗水亦显出他的狼狈。

  全场之人都被这一幕奇异景象弄得傻了,谁也想不通乡老伯的冷笑声怎能使得甄南死跟着不能停歇,他们何以纠缠在一起而不停下。

  至于乡老伯与蒲、童二人之斗,他已夺下了他们的兵器,当然算得赢了,不必多说。

  鼓声和乡老伯的冷笑继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王元度突然在台上拍手喝彩,似是十分兴奋热烈。

  全场之人不明就里,有一部分人便跟着喝彩,霎时间蔓延全场,声如雷动,竟把冷笑和鼓声完全淹没了,乡老伯蓦然停止,不再冷笑。不夜岛主甄南也跟着罢手,他手指松处,鼓锤掉在地上,举手抹一抹满面汗水,忽然眼前一黑,昏倒地上。

  台上一众高手都涌上来观看,乡老伯瞧了王元度一眼,道:“多亏你了。”

  接着又对众人言道:“他只是耗力过多,休息三五日就可以复元。”

  蓝峦道:“你们好像是黏上了,谁也无法先行罢手。”

  乡老伯道:“不错,他的鼓声乃是一种迷魂大法,但却须得借他自身的内家真力催送,我们一斗上了,气机相吸,竟成了骑虎之势,如若不是王元度瞧出奥机,设法用众人的声音解围的话,甄南非死不可。”

  乡老伯这话虽是有理,但听起来却近乎古怪,倘若他不是当众显露过绝世武功,人人皆确信他乃是真才实学的宗师身份,谁也不信真有这等比斗功力之事了。

  蒲、童二人这一回输得心服口服,上前来取回自家兵器,并且道出仰慕之意,全场议论之声此起彼落,以致台上之人,交谈之时,须得提高声音。

  蓝峦再问过大家已没有其他意见,当即宣布大会结束,这时便有一个乐班上台吹奏,丝竹纷陈,乐声悠扬,广场上的人潮极缓慢的散去,人人都感到这一次她开了自己许多事情,赶到此地参观金鳌大会,实在是不虚此行,并且由于这多日的盘桓,人人都结交了许多朋友,有些本是天南地北,一辈子也不会碰头的,居然结交为知己,互订后会之期。

  更有不少人相交甚是投契,因而结成儿女亲家的,这些都是本届金鳌大会上的插曲。

  蓝峦可不敢在大会上宣布女儿的喜事,一则不无避嫌之意,二则人人闻得此讯,都馈赠礼物的话,亦是大大不妥。故此,他只告知一些够身份资格的同道,但这个消息却不胫而走,很快就全场皆知了。

  中午时分,蓝峦筵开百席以上,宴请武林同道,场面极为豪奢热闹,直到未时三刻,盛宴方始结束,蓝峦以地主身份,又得欢送许多名家高手。

  因此,直忙到晚上,他才算了却这一次轰动天下的巨大场面,该走的人,都离开了。

  乡老伯等人自然未走,他们业已分乘快艇先到日月坞去,直到蓝峦赶到,便开始商议姜石公留下来的许多问题,自然最重要迫切的有四件事:一是蓝芳时的去向安危;二是钱万贯的事情;三是不夜岛田若云这一宗公案;四是一元教的问题。

  蓝峦向乡老伯道:“在下已派出朱、武两位院主,李公衡兄以及十道指挥中的五位,全力追查钱兄下落。”

  乡老伯皱起眉头,道:“那姜石公为人好像有点疯狂,真不好弄。我下次有机会碰上他,定要早早取他性命,免得老是伤脑筋。”

  他沉吟一下,又道:“我对一元教的领袖很感兴趣,离开此处之后,就专门调查这个人,只要把他制服,天下就可以太平了。”

  大家商讨了一会,已是晚餐时间,饭后乡老伯先走,其余的人都决定在日月坞住一夜,明早离开,这天晚上,管中流和阿闪在幽静的花园中散步,王元度却在蓝家后宅,与蓝家之人谈话。

  管中流和阿闪并肩在园中缓缓地走,天空中星月灿烂,晚风送来树木和青草的香味,不过这一切都不能使管中流眉头开展,他那副抑郁的样子,使阿闪芳心中十分的不安。

  她向来是敢哭敢笑,大胆热情的性子,可是面对着管中流,却全然使不出她的性子,但觉他慢慢无欢,她也就跟着抑郁起来。

  他们在园中走了大半个时辰,一共说了不满十句话,她越来越觉得不对,轻轻问道:“中流,到底有什么事?我或者可以帮你的忙。”

  管中流道:“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儿了,你当然回到岭南冥鼓宫,我得去拜见师父,听候他老人家发落。”

  阿闪道:“我陪你去,瞧瞧他怎生处置你?”

  现在她已长了不少阅历经验,才这么说法,若在以前,她一定说跟他去打那老头子几个耳光。

  管中流道:“我本是一无所成的人,但承蒙你瞧得起我,使我十分感激和荣幸,可是我师父会不会反对?这却是使我最担心的事。”

  阿闪道:“他为什么要反对?难道嫌我长得丑?抑是嫌我不会做家务事?”

  管中流道:“他老人家脾气有点特别,说不定会无缘无故的不许我们结合,唉,我真是苦恼的要死。假如换了旁的人,我即使武功远非敌手,还可以操刀一拼,死而后已,但他是我的师父,一切只有逆来顺受,不能反抗。”

  他停歇一下,长叹一声,又道:“这等事关系到你的终身,我亦不能随便听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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