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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但没有反抗,而且大有反应,然后不久工夫,马车下驰速度大减,也不颠簸了,薛陵虽然躺在下面,不算主动,但也感到好像有点不妙,定神一想,这才发觉对方嘴唇已紧紧闭住,使他心中不由自主的冒出寒气。

  齐茵娇躯仍然伏在他身上,只仰抬起头面,冷冷的瞧着他,生似刚才亲吻之举乃是薛陵迫她的,所以惹起她的愤怒憎恨。

  薛陵索性闭上眼睛,心想我此生已被人冤枉惯了,决不在乎多被冤枉一次。

  但她没有离开他的身躯以前,这种感觉滋味总是相当愉快,他想不出她心中转动着什么念头,和何故不爬起身?

  过了一会,马车缓缓停住,齐茵上半身抬高一点,突然给他一个耳光,静夜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薛陵仍然闭眼不动,面上可忍不住微露痛苦,那并不是因这个耳光感到疼痛,而是心中的痛苦露诸形色。

  齐茵咬牙地低声道:“你这人真是可恶。”

  直到这时,她才起身,把银灯拨亮,薛陵坐起来,瞧着她惹人遐思的背影,禁不住连连摇头,齐茵道:“为什么摇头?”这回又是没有瞧他而知道他的动作。

  薛陵本来不把心中的秘密说出,但回心一想,反正祸福已定,何不在未死之前,趁此时机吐一口气。

  当下道:“在下忽然想起我们见面至今的经过,除了有一次是无意误闯香车,以致失礼之外,其余全部过程之中,在下毫无失礼冒犯之处,可是姑娘却觉得在下十分的可恶,正与世俗一般之人相同。”

  齐茵嗔声道:“还说没有冒犯我?哼!我明后日就要远嫁江南,但我连夫婿的面还未见过,就先被你轻薄了,难道如此还不够失礼?”

  直到此时,薛陵才发现了她不须回头便可瞧见自己的秘密,原来在前方角落有一面小镜,用一方丝巾遮住,齐茵瞧着他之时,是运气吹起丝巾,或是用手中细鞭拨开,倏隐倏现,若不是她嗔怒之下忘了掩饰,便以细鞭撩开丝巾,实在极难发觉。

  她的话,薛陵完全听见,本来可以理直气壮的反驳她,但回心一想,她一个女孩儿家自然气量狭隘,目下痛悔之下而归罪于他,实在不足为奇,自己堂堂七尺之躯,岂能与她一般见识?

  当下不再言语,见她跃下马车,便也跟了出去,星月微辉之下,但见马车所停之处是座深谷,四周都是峭立千仞的峰岭崖壁,无怪马车先是上山,其后又急而下。

  他打量四周景物之时,齐茵却在打量他,眼中光芒不住的闪动,似是心中有好几个念头,正在抉择其中之一。

  薛陵装做不知她瞧看自己,目光仔细的投向四周巡梭,最后停在右方一堵石壁下面的一个巨大洞穴之上,心想她把我带到此谷之内,古怪恐怕就在此洞之中。

  正在转念之际,齐茵轻轻一跺脚,道:“罢了,谁教我明知你是个坏蛋,还要庇护你呢……”说着,转身向右方走了过去。

  薛陵随后紧行,她果然走入那个巨大洞穴之内,晃眼间微弱的光浮动,薛陵才能瞧得见四下情状,但见这个洞穴里面比洞口贸大故借,尽是黑劫劫的岩壁,因此她虽是点燃了挂在壁问的一盏风灯,仍然颗得十分黑暗。

  洞内空无一物,她直向深处走去,走到最内面的岩壁前,伸手一推,壁间出现一个三尺方圆的洞穴。

  顿时间阴风轻拂,寒意侵人,由此可知那壁间的洞穴不但深不可测,而且好像还是地底阴寒之气的出口。

  他们站在洞口,齐茵道:“我师父就在里面炼功,每天日幕之日开始,直至天亮,都在下面的‘地心官’之内修炼。”

  薛陵连连颔首,其实心中糊涂得紧,暗想她师父不知是谁?这地心宫有什度奥妙?她带我到此有何用意?

  齐茵又道:“咱们现在一同前赴地心宫谒见家师,但未动身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这地心宫终年被一股阴寒之气包里住,有一段路奇寒难当,能使人骨!凝固而死,其时我可没有方法救得你。”

  薛陵道:“然则姑娘初次入宫之时,如何能通过这层阴寒之气的?”

  齐茵道:“家师赐我这套衣服,不但可以抵御奇寒,而且不怕被其中的一段窄路上的石割伤。”

  薛陵淡淡一笑,道:“在下早晚难逃大劫,那生死二字早就不放在心上,然而在下却甚愿知道入宫谒见令师之后,会有什么好处?”

  齐茵沉吟一下,才道:“那就要瞧你自己的造化了,家师尝说若是有人能冲过奇寒,人宫谒见的话,便是有缘,多少总有点好处。”

  薛陵道:“谢谢姑娘坦白赐告一切,在下可以奉覆姑娘,我不入宫谒见令师了。”

  他拒绝得十分干脆,齐茵不禁一怔,道:“为什么?”

  薛陵道:“令师纵是慨赠宝库与在下,也没有用处,所以不必多此一举了。”

  齐茵嗔道:“胡说,我师父那里会有一座宝库给你,自然是别的好处。”

  薛陵摇头道:“不论是什么好处,在下总是无福消受,姑娘不必费心啦!”他的口气十分坚决,一听而知出自真心,齐茵恨不举起玉手,要向他面上掴去,但微光之下,只见薛陵眉宇之间,流露出冷傲崛强的神色,岸然屹立,好像一点也不把她的喜怒甚至她整个人放在眼中,不特如此,更似是他独个儿就能够与整个世界挑戟,虽死不惧。

  这种大丈夫的气概英姿,反而使她升起崇敬之心,这个侮辱的耳光可就出不了手,缓缓垂下,道:“我老实告诉你吧,我师父说过,这道寒关须得是性情坚毅过人,而又正心诚意之士,才有希望通过,你的坚毅倔强大概不成问题,就瞧你是不是正人君子了?”

  薛陵立刻道:“好极了,在下也要瞧瞧自家是不是正心诚意之士,现下便请姑娘指点路径走法。”

  齐茵这时反而迟疑起来,道:“那道寒关确实十分难熬,连我随侍过家师数载,炼就专抗寒冷的气功的人,加上这一身特制皮衣,还觉得十分的寒冷,你最好再加三思,或者让我先向师父禀报过再作道理。”

  薛陵微笑道:“除非姑娘的武功制住在下不能动弹,如若不然,在下定要一试!”

  齐茵无奈的叹口气,道:“好吧,我带你入宫就是。”

  薛陵欠身谢过。齐茵道:“我且问你,刚才你为何坚拒不肯入宫?你既然真是不怕死的人。那时便答应走一趟,又有何妨?”

  薛陵道:“在下因为不知道姑娘何故曲予庇护,带到此地来,是以决定姑娘如若不说出暗予维护之故,便不入官,须知在下一生含冤受屈之事甚多,但却不愿无缘无故又多加一两件冤屈之事。”

  齐茵相信的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待你见到家师之时,便知我庇护你的缘故了,走吧!”

  她当先向洞穴钻入,薛陵学她的样子双脚先探入洞内,发觉原来是一条向下斜伸的通路,甚是狭窄,不能容两人并肩而行,但高度却还可以让他伸直腰肢。

  黑暗中一只软滑纤柔的手掌抓住他的手,领他前行,走了数丈,寒意越来越重。

  她忽然停步,道:“前面这一段路很难走,或须弯腰,或须向左右闪避。”

  说时,把他拉得几乎贴着她的背后,又将他的手环绕在她的纤腰之上,接着轻轻道:“这样紧紧跟着我,就可以免去头破血流之灾。”

  薛陵没有言语,两人继续前行,她出左脚他也跟着出左脚,这样才不会互相碰撞,走了数步,两人的身躯便贴做一起。

  薛陵虽是浑身血脉贲张,可是仍然竭力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不一会她就开始一种奇怪的走法,忽而弯腰倾俯,忽而上半身向左侧开或向右方侧闪而行,次数频繁,可见得这一条向地面斜落的通路障碍重重,十分难走。

  然而她这样的扭来扭去,在薛陵的感觉上便像是抱着一条柔软温暖的蛇一般,他不但是血肉之躯,而且是血气方刚的年青人,岂能无动于衷。

  如此走了一段路,在薛陵而言,简直是一种极为难堪的折磨煎熬,四下的寒意似乎不曾加重,薛陵突然放开手,沉声道:“在下自己走就行啦!”

  齐茵道:“那么拉着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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