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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韩行昌道:这位前辈姓崔,因为年高望重,武林中都称他为崔阿伯。

  他故意不说出崔阿伯就是昔年威震南七省的黑道第一高手飞天豹子崔洪。只因崔洪虽是隐退了多年,中原武林几乎也都忘了这一号人物。但在对方而言,也许不曾放过数十年前曾有盛名的人物。以是之故,若然讲出他的姓名来历,对方或者会晓得也未可料。

  基宁沉吟道:奇了,此人似是没有声名之辈。

  韩行昌不再接口,心中暗道:莫说你们异国之人,不会晓得。

  即使是我中原武林人物,也罕得有晓得崔阿伯姓名来历之人。假如我不是出身於淮阴韩家,定然也不知道。因比,你们全不知晓,何奇之有。

  疏勒国师从那崔阿伯步伐神态之间,瞧出他擅长硬功,气壮力雄,必是长於打硬仗之士。

  当下目光转到己方阵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的面上,微一颔首。

  这人立刻大步向擂台走去,气势标悍之极。此人肤色甚为黧黑,虬髯满面,头戴皮帽,腰束皮带。

  左边悬挂著一支皮囊,右边插著一把小刀。身材雄伟健壮,昂首阔步,大有古代英雄武士那等气派。

  蒙娜高声说道:这一位是哥萨克族的勇士息隆,不懂汉语。

  韩行昌向基宁道:尝闻西域的哥萨克族,乃是游牧之民,芎庐迁徙不定,民性强悍,勇狠好斗。这位息隆勇士气势威勇,一望而知必是不知畏惧为何物之士。

  基宁傲然一笑,道。如若单单不知畏惧之徒,有何用处?敝国师是因为瞧出那崔阿伯乃是擅打硬仗之人,所以才派息隆出阵。

  韩行昌讶道:这话怎说?

  基宁道:如若是擅打硬仗之人,必是膂力特强,火气特猛之人。但这种人一旦年老,血气已衰,比别人更为吃亏,因为他的打法已固定了,很难改变。

  韩行昌惊道:这样说来,国师竟是看准了崔阿伯乃是斗力之人,欺他年事已高,血气衰弱,所以也派出擅打硬仗的哥萨克勇士以对付他么?

  基宁笑道:正是如此,你瞧著吧!

  韩行昌但觉这疏勒国师实在太以厉害,无怪他敢以仅仅的百馀之众,入侵中原武林,与天下英雄作对。大有技压群雄,扬威中原之慨了。

  息隆到了擂台上,撤下背上长而微弯的锋快利刀,面上含著狞笑,突然间吼啸连声,挥刀冲杀上去。他气势之强悍,刀法之凶猛,身手之矫健,在在足以使敌人心寒胆落。崔阿伯横拐一扫,击中敌刀,当的一声大响,那哥萨克竟然只是略略一滞而已,手中之刀,握得坚牢如故。

  崔阿伯出场之时,早已受到端木笑嘱咐。她当众言道:对方一定欺你年事已高,派出骁勇狠斗之士来对付你。殊不知你的铁胄神功乃是上乘内功之一,只不过走的是威猛霸强的路子,所以瞧起来你似是纯以硬功见长的人而已!到时你只须试过对方劲道气力,便万勿硬拚。因为对方必是能久拚不衰之人,须从招数变化上,克敌制胜。

  这番话人人听见,因此这第一招拚过,那哥萨克果然腕力雄健无伦,气势凌厉凶悍之极,群雄见了,无不大为惊服端木芙料敌之能。崔阿伯第一拐横扫之势,非同小可。通常持刀执剑的敌手,决计不敢硬挡。因此对方这等行若无事的样子,使他大为惕凛,立时涌身跃起,斜斜飞出一丈。果然他身形凌空才起,那哥萨克勇士息隆已像一头凶狮猛虎般冲过来,恰好扑个空,迅即转身寻敌。

  崔阿伯岂肯失去机先,立时施运九曲拐挥捣,出手疾攻。他使出这一路拐法,看上去虽然威风凛凛,甚为凶猛,其实拐势变幻细腻之至,实是以技巧取胜而不是以气力见长。息隆挺刀虎扑不已,如若他不是栗悍特甚,时时有同归於尽的凶毒招数的话,早就得伤败於九曲拐下了。

  两人看看斗了四五十招,息隆吼啸之声越发响亮震耳,使人惊心动魄。但崔阿伯在他刀光之中出没腾挪,倒也不显得很困。

  疏勒国师已微微皱起眉头,但旁人还瞧不出真正的形势。

  基宁尚向韩行昌道:你瞧见了没有,息隆便是如此凶悍,犹胜狮虎。

  韩行昌笑道:但崔阿伯却是豹子啊!

  基宁道:豹子是所有猛兽中最可怕的一种,它躯体不算大,但赋性凶残而狡诈,身子灵便,能够上树。连狮虎见了恶豹,也得避让。假如崔阿伯真是豹子,息隆就不容易赢了,但他倒底不是豹子啊?

  韩行昌道:我记得他的外号,好像是什么豹子的,所以随口这么说一句而已。

  基宁转头向疏勒国师说话,同时又另有一人开口说了几句。

  基宁这才泛现出忿怒之色,向韩行昌道∶什么?他就是飞天豹子崔洪么?

  韩行昌故意凝神想了一下,才道:对了,就是崔洪前辈。据说他几十年前,很是有名。但目下倒底太老了一点,恐怕体力支持不了很久。

  疏勒国师略一挥手,一个少年取出一支胡笳,呜呜的吹起来,声调怆凉悲壮,饶有边塞风味。擂台上的息隆闻得胡笳之声,突然向后一跃,出了战圈,迳向浮桥上奔去,离开了擂台。崔阿伯一怔,心想这混帐王八蛋倒是知机得很,难道他已晓得在三招两式之内,定会有伤亡落败之祸么?

  蒙娜已高声道:敝国师召回息隆,这第一场是你们赢了。

  蒙娜认输的话,说时轻松。其实这个结果,已不知耗费了几许智力,几许血汗,以及多少凶险忧危在内。

  疏勒国师面寒如冰,双目之中,不时闪射出奇异的,使人震慑的光芒。韩行昌瞧在眼中,初时以为他感到十分失面子,赫然震怒。

  但转念忖道:不对,不对!以疏勒国师如此饶有计谋方略之士,焉会心头暴怒,以致影响到筹划指挥之事?但他这等神情,分明又与平常不同。

  他暗暗留心观察这个大敌,此时端木小姐已差遣第二场的人选出阵,竟是广闻大师的两个弟子法水和法木。这两僧年纪都只有十六七岁左右,由於面目韶秀之故,显著更是年轻。因此,虽是两人一同出场,在别人心中却不觉得如何突兀或不妥。如是两名老僧,旁人心中所生的感觉定必大是不同。

  疏勒国师暗吃一惊,忖道:那端木小姐的才智实在过人,她这一著,又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竟然派出两个小和尚,当为一人。

  由於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自然也就使他感到不易派出适当的人手出场应付。

  他一面查看这两名小僧的武功造诣,一面寻思己方人手之中,以那一个上阵最是妥当?眨眼间那法水、法木二僧,已抵达擂台。

  疏勒国师沉声道:拉冈。

  一个中年大汉应道∶有。

  行将过来,两支粗大的手掌中,分持一对金瓜锤。疏勒国师道:这两个小和尚交给你,他们炼就了联手接力的功夫,早先与胡赛音略略斗过,你也得见,因此,你须用兵器迎敌,不可大意。

  拉冈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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